隨著容珩的問話,午后荒涼炙熱的瀟湘宮,忽然刮起一陣微風,揚起了地面上經年的落葉。
沒有應答。
容珩擰起眉頭,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沿著宮墻,在目之所及的視線中一寸寸搜尋。
小酒臉上仍舊掛著淡淡的笑,狹長的眼卻瞇了起來。
直到又一滴水,落了下來。
容珩霎時間伸出手,將那滴水接到掌心。
涼的。
他低頭輕嗅,眼眸一凝,略顯蒼白的面容上覆著冷色,道“宮里的翡翠冷淘。”
容珩是狗鼻子嗎,比自己還靈。
話說到這種地步,顧瀾藏不下去了。
“大兄弟,咱們又見面了,沒想到這涼面化了,還挺香。”
顧瀾從一顆老樹的枝杈跳下,手里捧著一個白玉小盅,盅底正緩緩地,緩緩地,滴著水。
她尷尬的摸了摸腦袋,笑的很是燦爛。
“顧,小,侯,爺”
容珩眉心一跳,緊繃的神經忽然松懈下來。
“是我,是我。”
顧瀾很認真的點頭,心中確定,容珩此時的武功已經很高。
她從樹上跳下來,便用了剛剛在小路上用過的遮掩方式,利用周圍的植物樹影和身形變化,讓人看不清面容,所以之前那兩名宮女,必然沒記住她的臉。
然而,容珩一眼就將自己認了出來。
容珩不動聲色的收回梭巡周圍的余光,盯著她,按下內心的復雜,費解的問“不知顧小侯爺,為何會來我這小小的瀟湘宮”
顧瀾將那盅從小宮女手里順出來的雞絲涼面雙手捧于胸前,笑意盈盈
“我說過,我欠兄臺一個人情,所以,請你吃面。”
什么人情
他尾隨被發現,被強行當成一路保護的人情
容珩看著她手中那雪白玉盅,視線上移,落到那張白皙俊美的小臉上,問道“親手做的”
顧瀾訕訕的回答“御膳房順的。”
容珩雙眸一瞇“顧小侯爺,可真是擔得上肆意妄為這四個字。”
顧瀾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不緊不慢的說“嗐,我肆意妄為誰人不知可是誰能想到寂寂無名的容五殿下,居然會為大宗正的外孫診治病情呢。”
剛剛小酒說吃了藥見好的晏清,是燕國老宗正容穆的寶貝外孫,她昨天剛問的。
也怪不得,老宗正在朝堂上提起沉寂多年的容珩。
容珩的神情未變,小酒卻沉聲開口“顧小侯爺,您是聽見了。”
小酒的臉上掛著謙卑的笑,那雙狹長的眸子則顯得陰柔警惕,甚至,隱隱跳著殺機。
顧瀾知道,這個小太監后來陪已經成為大燕軍神的容珩南征北戰,身手不凡,是容珩最信任的手下。
她微笑著頷首,手中端著那白玉盅,迎著小酒隱著濃濃提防的眼神,未顫動分毫。
容珩放在身側的手,對小酒做了一個下壓的手勢。
他臉上覆蓋的冷意散去許多,凝視著顧瀾,道“那誰能想到紈绔草包的顧小侯爺,還有飛檐走壁的本事。”
“過獎過獎,彼此彼此。”顧瀾稽首行禮。
容珩盯著她臉上的笑容,有些頭疼,心道,這人怎會笑的這么開心,開心到有些刺眼。
“還能把錢瑞扔進水里。”他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