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瀾有時候會想,自己如果一開始沒有穿成原主,而是穿到了魏國,或者雪原上的羌戎,會怎樣。
或許,汴都繁華,多的是才子佳人,春閨怨曲,墨客騷人;
或許,雪原肆意遼闊,自由自在,可以在營帳外升起篝火,載歌載舞。
看起來,這樣的生活也很好,很熱鬧。
可那都不是燕國。
那里,沒有燕國的定遠侯府,沒有燕國的宗學,沒有宗學中的人,更沒有燕國的百姓。
她也許會做兩天待字閨中的大家閨秀,因為忍受不了繁瑣的禮教束縛,仗劍去浪跡江湖,直到幾年或幾十年后,在燕國鐵蹄踏破山河,國破家亡時,魏國女劍圣橫空出世,與燕國攝政王殊死一戰;
她或許在雪原肆意縱馬之后,回到部族,還未來得及拔劍,就被狂妄的定燕國定遠侯一槍刺穿胸口。
而她,來到了燕國。
沒有太多風花雪月,眼前是一個巍然屹立,厚重深沉的家國。
一點點的,命運的因果糾纏成一張大網,她來了,成為顧小侯爺。
她見識了燕國的風起云涌,看見了水災后千里迢迢,晝夜不息運來糧食的商賈,看見那守城的少女被雪染白烏發,看到老人充滿智慧的眼睛,見到北境大捷時全城百姓眼中的光,她就知道,自己早已無法離開。
離不開,便要做些什么。
她想保護定遠侯府,
她想看容珩執掌百萬雄師,揮斥方遒的樣子,
她更想,
讓那些不是郡主,公主的姑娘,那些在深宅中耗盡一生的婦人,那些在田間地頭艱難耕種的女子,也能看見她所能看見的
她想要消除人心中的偏見,打碎這世間的囚籠
顧侯爺凝望著顧瀾,深邃的眼中,迸發出異樣光亮,輕輕地說
“瀾兒,這條路,很難,天底下多的是愚昧的人,無論男女,他們都會成為你的敵人。”
“難的話,就不去做了嗎”顧瀾平靜的說,“再難的事,也要從做開始。”
她忽然想起來什么,看著定遠侯溫潤的眼睛,粲然一笑,道“何況,我不是定遠侯嫡子嗎顧侯爺的女兒嗎不會全天下都是我的敵人吧”
這個時候的顧瀾,就像是一個最尋常不過,卻不畏天地遼遠的小姑娘。
寒冬的院落里,陽光刺眼,不及她眼底的光芒明亮。
下一刻,顧瀾的頭發一熱。
顧侯爺的手掌落在她頭上,驀地揉了一下,發帶一扭,一頭柔順的烏發被弄亂成了雞窩。
顧瀾不由自主的愣住了,因為除了老夫人,沒人會揉她的腦袋。
而她也沒注意到,她在顧承昭面前,才會肆意的說這些話。
“好,本侯等著這一天。”
顧侯爺的聲音清冽而溫和,黑眸泛起春水似的淺淡漣漪,顯得分外溫柔,聲音又分外驕傲。
“等你主動告訴天下人,顧瀾是女子,但從不輸于任何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