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單個的個體中取樣,置于1.5ml的eppendorf管中,用無菌水漂洗兩次……”他邊說邊開始操作,手上戴著一次性的膠手套,眼神認真,眉頭微微蹙著,每一個動作都一絲不茍,下巴輪廓在白色的燈光下,如刀削一般好看。
辛寵眼睛都不眨地看著他,一時不知道是該看他手上的動作還是看他的臉,畢竟兩個都太想看了,只能不停挪動眼珠子,十分忙碌。
“再加入te緩沖液,用消過毒的眼科剪剪碎,再加等量的緩沖液,之后置于37攝氏度水浴5h,之后取出,用8000~10000r/min離心5min,棄清液……”說到這里他已經做到了水浴那一步,要等五個小時,他坐下來,又慢慢說了接下來的步驟,總共七個步驟,說完辛寵正有點懵,就聽他繼續說,“這個方法最大的特點就是操作簡便,且不用液氮冷凍,不用研磨,避免了多個樣品提取dna時交叉污染。你要有興趣,可以自己操作試試,不用樣品你要自己去抓,我這里的樣品都是有記錄的,不能隨便使用。”
辛寵躍躍欲試,正想去他的菜地里抓蟲子,突然想起來現在是冬天,“這個天氣,你的菜地是不是不種了?蟲子都要冬眠了。”
“實驗室后面有溫室,氣候從來都不是問題。”葉時朝說著,脫下手套。
“還是算了,不糟蹋你的器材和試劑。”辛寵擺擺手,想到他為了種菜給蟲子吃,竟然還煞費苦心建了溫室,就覺得好笑。又想起第一次去他的菜地,送肥料的啞巴老農,告訴她“他說你漂亮”,笑容變得更濃,問:“那位送肥料的啞巴伯伯還來送肥料嗎?”
“每月一次,從來沒有失約過。啞伯十分負責。”葉時朝說著起身,俊美的面孔略帶疲憊,“要等五個小時,我準備先去辦公室里睡一會,你早些回家吧。”
辛寵點頭笑起來,笑容中帶著一些討好,一些狡黠,“明天如果有空的話,能不能陪我再去一趟光之舞?”
“有空。”葉時朝并沒有問她去干什么,就答應了,黑眸望著她臉上的笑,連聲音都溫柔了下來,“就當是你陪我加班的謝禮。”
也許是溫柔的聲音蠱惑了辛寵,也許是實在太疲憊了,辛寵突然不想回家了,得寸進尺道:“明天我想趕在光之舞開門營業前查點事情,七點前就要到,現在已經快十二點了,再開車回家,加上明早來接你的時間,一來一回就是一個小時……不如,我也在這里睡吧,這樣節省時間。”
“我辦公室里只有一張沙發。”葉時朝俊美的面孔上露出為難的神色,想了一下,“還是去我家吧,我家比較寬敞。”
說著拿起鑰匙,脫掉了白大褂,露出里面深灰色的毛衣,毛衣上銹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蜜蜂,是“有蟲聲”的標志,看樣子又是實驗室定制的員工服。雖然是員工服,但是質感竟然不錯,辛寵盯著那只蜜蜂看,只覺得越看越時髦,私心想著什么時候自己去買件類似款,這樣也算是跟他穿情侶裝了。
是的,被允許去他家過夜,這件事超出了她的預期,本想著能夠在辦公室里跟他共度一晚也算不錯,沒想到能直接睡到家里。
葉時朝因為小時候的遭遇,失去了家的概念,而他的房子是他旅館,他從不邀請別人去做客,因為沒有意義,沒人會邀請別人去旅館做客。而這一次他邀請她去,是家的概念慢慢恢復的前兆,如果此時她能夠經常進出他的家,會被他理所當然圈進家的范疇內。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對她有著足夠的信任。這種信任非常難得,至少在他這種受過創傷,為了自我保護,應激出冷漠的人格,將自己的情緒和人際關系極簡化的人。
信任是打開他心靈監獄,重重枷鎖的鑰匙,而下一步,就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