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各處的酒席便多起來,大人們忙于赴宴,無暇正事,而財政局的公事也更多了,許多筆糊涂賬一股腦冒出來,都想趁著年前這糊涂時候都糊涂過去。
為了查清舊賬,還政清明財政局的大小賬房近來全都沒日沒夜的撥算盤珠子,蘇純鈞也不能清閑,他不必撥珠子,卻要捧著賬冊去各處尋人翻舊賬。
因為是實實在在的翻舊賬,不免受許多白眼,吃許多責罵,連鞋底都跑薄了一層。
他這樣抱怨一番,楊二小姐十分精明的問“要借錢嗎”她翻出兩塊才得的零花錢,推給他“大概夠你買一雙布鞋的了。”
蘇純鈞感于學生的孝心,收下便發誓“再過十天我就發薪水了,到時一總還你”
楊二小姐冷笑,并不信他,還道“就是還了我,后面你就不借了進進出出的,我成通財的錢柜了。果然是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蘇純鈞馬上問她近來讀的是什么書這等警句必是從新書學來的。
楊二小姐“沒讀書,看了不少報紙。報紙上的小故事寫的也很有意思。”
蘇純鈞就知道這是為了去見楊虛鶴時不落下風。近來楊二小姐正在補課,本來因為楊虛鶴時常在報紙上發表大作的緣故,祝家是訂了許多報刊雜志的。等楊先生搬走以后,祝家就沒有這項開銷了。
楊二小姐兩三年沒見過親爹了,近親情怯,想從報紙上讀一讀親爹的大作,到時可以痛快諷刺親爹。
蘇純鈞對此頗有心得,愿意助她一臂之力“要有什么好文章,你留下來,等我閑了與你一起看。”
留完功課,蘇老師就匆匆趕著出門了。
楊玉蟬這幾天不再像以前那樣熱衷去學校,到現在仍然沒有出門,坐在沙發上翻畫報。
祝顏舒吃完早飯回房間換了衣服就準備去赴牌局,出來看到她,就問“怎么不去上學”
楊玉蟬“老師都回老家過年了,去學校也沒事做。”
祝顏舒怕她跑去金公館,要找一件事給她做好纏住她。她腦筋一轉,將楊玉蟬叫到屋里,掩上門,鄭重其事的對她說“我跟燕燕說讓她在大年初一與你一起去給姓楊
的拜年,可看她的樣子,還是不樂意去。”
楊玉蟬不想勉強妹妹,道“她不去就不去吧,去也沒什么意思。今年還是我過去,到那里磕個頭,拜個年,也不吃飯,不到一個小時我就回來了。”
祝顏舒正色道“不能這么慣著她以前她身體弱,我才不管她。今年她必須去不能讓她老這么耍小孩子脾氣。不然以后出了門,外人不像家里人,那她才要吃虧的。現在受點小氣沒什么,日后不吃大虧。”
楊玉蟬“燕燕不想去,誰能管她到時她一裝病,你又心疼”
楊玉燕的病有一分是真的,剩下九分就都是裝的,家里人人都知道的。
祝顏舒溫柔道“所以,我想讓你勸勸她。她當年年紀小,對姓楊的記得的事不多,你說一說那姓楊的事,好讓她記起父女之情來。”
楊玉蟬目瞪口呆,結巴道“這、這我說不出來”
她看著祝顏舒,以為她腦筋有問題了
祝顏舒一副慈母心腸,忍辱負重“唉,我有什么辦法她這么恨那姓楊的,日后出去萬一脫口而出說了什么,別人罵我倒算了,再拿話去說她,叫我怎么忍心看她被人非議呢”
楊玉蟬既感動又難過“媽你這樣又何苦呢”
祝顏舒沉痛道“唉,你不明白,世人對女人有多苛刻凡是男人的錯,他們都會罵到女人身上。我寧可他們來罵我,都不愿意他們說你和燕燕一個字不好你聽我的,先勸燕燕做上幾年的戲,等日后她大了,懂事了,那姓楊的死了,咱們一家的日子就好過了。”
她語重心長感嘆半天做女人做母親做妻子的辛苦之處,一看手表,打牌的時間已經到了便重重拍著楊玉蟬的肩“乖,媽全靠你了”
然后拉著楊玉蟬出去,把她往楊玉燕那里一推,踮著小碎步咄咄咄跑出了門。
楊玉蟬被親媽塞了這么一碗餿雞湯,噎的消化不良,反胃欲嘔。再看坐在沙發上的楊玉燕,更是頭大如斗。
楊玉燕的脾氣那叫一個陰陽不定,特別是當年爸爸外遇的事傳來,她竟然能搞自殺楊玉蟬當時知道楊先生鬧出的大新聞之后也覺得天崩地裂,日月倒轉,顏面無光。但她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