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暗笑著去盛飯,回來給蘇老師盛了滿滿一碗,鍋里的都給他倒出來了
張媽笑道“蘇老師今早來是帶了飯錢的,盡管吃,我中午還要去買一板年糕呢。”暗示那粉盒正是飯錢。
楊玉蟬在一旁聽得渾身不自在,又覺得點出來更不好,只好忍著。
蘇老師接了碗只管埋頭苦吃,把中午飯也給吃出來了。
一桌人吃完早飯,除了閑人,各自都有事做。蘇純鈞忙著去上班,祝顏舒急著
去打牌,張媽準備去買菜,一邊還問楊玉蟬“大小姐,今天你還跟不跟我出去了”
楊玉蟬昨天才跟張媽吵了一架,今天不好再跟,就搖搖頭。
張媽抱怨“有一日沒一日的,干什么都沒長性”
抱怨完也趕緊走了。
家里就剩下楊玉蟬和楊玉燕姐妹兩個。
楊玉蟬今天打算翻翻家里的賬冊,再豐富一下樣本數量。
楊玉燕突然發問“姐,當時楊虛鶴走的時候是什么樣啊”
楊玉蟬皺眉“你應該叫爸爸。”
楊玉燕眉毛一立,輕靈俏麗的往地上一啐“我呸。”
楊玉蟬從發現蘇純鈞的狼子野心之后就快把自己操心成二小姐的半個媽了,沒生先養,不是后娘勝似后娘,對楊玉燕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生怕動輒得咎,好心沒人懂,反被人怨恨。
楊玉燕也不是真心啐她姐,啐完就后悔,哼嘰道“你就告訴我嘛”
楊玉蟬想起祝顏舒交給她的另一個任務,覺得這或許是喚起楊玉燕父女之情的機會,就坐下說“那我就跟你說說。其實,當時的事我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我都在學校呢。”
以前五樓有一個小房間是楊虛鶴的書房,他見學生、指導學生、寫文章統統都在樓上。
祝顏舒成日打牌,牌友比現在還多,每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坐著車風風光光的出去趕牌局。
楊玉蟬與楊玉燕每天上課,張媽做完家務就去菜市場的大仙廟或教堂與人一邊聽經,一邊聊八卦。
誰都不知道楊虛鶴是什么時候跟女學生看對眼的,也無從發現起。
知道的時候,楊虛鶴已經發表了文章,糾集起了一片支持之聲,然后就提著一個小箱子從家里搬出去,追求愛情去了。
楊玉蟬“家里的東西,他都沒來得及拿走。畢竟追求愛情嘛,拖一堆大箱子也不合適。大概也是怕人發現他那天早上走的時候跟平常一樣,樓下的鄰居都沒發現呢。要是他提個大箱子,再叫了人過來幫他搬家,不等走出去可能媽就已經得到消息回來了。”
祝家可是有電話的。
“后來他走了以后登報離婚,媽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家里就有人來勸媽放棄,好合好散
,你又出了事,我們一家就天天跑醫院,家里門鎖著,聽樓上樓下的鄰居說是有人來敲門,也有人來找,不過我們不在家當然不知道。”
楊玉蟬想起當時的事,就想冷笑。
“他一走,媽連夜帶著張媽去樓上把他的東西搜了個遍,直接就把鎖換了。他后來就是想回來搬東西也沒辦法進門。他后來還寫信給媽媽,請她把他的東西寄過去,寫得還挺有文采,說兩人哪怕失去婚姻也沒有失去友誼,一副失憶的樣子”
越想越多,越說越多,楊玉蟬以為她早把以前的事全忘了,沒想到竟然恍如昨日,那些憤怒也依舊火熱。
她一筆筆、一句句全都說了出來,說得痛快至極
對面是她一母同胞、同仇敵愾的親妹妹
她不能對母親說,因為母親會難過。
她不能對馬天保說,因為這是家丑。
她不能對同學說,因為同學會勸她原諒。
她以前也不能對妹妹說,因為妹妹太小了。
現在,她發現妹妹長大了。
妹妹并沒有忘記父親帶給家庭的恥辱,沒有忘記仇恨。她也沒有忘,仇恨與記憶一樣鮮明仿佛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