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顏舒拿著一張請柬發愁,坐在書桌前嘆氣。
祝家到底是敗落了。落架鳳凰不如雞,她也早就忘了自己是祝家大小姐,自從嫁人以后,她就要自己習慣做楊虛鶴的妻子,而不是祝家的女兒。
她不再四處參加宴會,也不再舉辦宴會。不再看到什么時興的東西都想嘗試,也沒有聽楊虛鶴的給他買汽車開。
說老實話,她第一次聽到楊虛鶴說要汽車的時候,在她心目中美好的愛情就破了一個洞。之后她看到的越來越多,對這個男人的愛情也越來越少。
祝家的交際是看在祝家的份上,自從父親去世以后,就不再有那些交際了。
她或許留戀過那時的風光,卻從來沒想過努力把那份風光掙回來。
天曉得她又不會經商,她爹只教她讀書,寧可她風花雪月的過一輩子,也沒讓她去做商人。
金銀是死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賺得再多,最后都會像手中沙一樣流走。祝家萬貫家私,沒等祝家人死絕就都沒了,萬事成空。
教訓太深刻,她爹生在祝家非要做個文人,孩子只有一個她,也不想要個兒子繼承家業。她爹曾說過,雖然女人的日子不好過,但他還是慶幸她是個女兒。
“萬一是個兒子,你就慘了,我也慘了。”祝老爺子抱著幼小的祝顏舒笑著說,“顏舒,盼你日日開顏,一生無憂。”
現在楊玉燕訂婚,本來只是個小場面,不料場面越搞越大。
先是她的好女婿蘇先生要宴請財政局的同僚,一口氣要去了一百多張帖子,他說是未必都會到,但其中有一個人物不可小看,乃是財政局秘書處處長,還是市長的心腹。這種人哪怕只是過來喝杯水酒,這宴席都不能小看。
再有楊虛鶴送了一份“大禮”,他二女兒要訂婚,他不但趕緊把自己送進監獄住著,還在報紙上大大的出了一回名。
祝顏舒因此而與許多舊友聯系上了,舊友相見,物是人非,追憶往夕之后,感情似斷似續,卻又不得不表現得更加火熱,都要做個不忘舊友的好人才更合乎美德。
她因此也不得不告知二女兒要訂婚,順便收了許多祝福的同時,也送出去
不少請柬。人家來不來兩說,她這邊禮數要盡到的。
剩下像廖太太這種人,也不能疏忽,都要把請柬送過去。
一來二去,這場面就大起來了。
祝顏舒原本只想開個兩三桌,做一個小而精的訂婚儀式。一來是替家里抓一個壯丁,二來也是先把名份定下來,免得蘇純鈞在財政局步步高升后再被別家看上,釣去做個乘龍快婿。她祝家先把戳蓋上,別人想伸手都要先考慮一下名聲好不好聽。
現在打算落空,就要考慮得更清楚些。
像廖太太那種人,小場面她估計看不上,大場面就絕不會缺席。她既然到了,那些牌友就都自然順風而至。
還有金公館
祝顏舒嘆氣,她手中這張帖子就是寫給金公館的。要是照她原來的打算,根本就沒有金公館的這張請柬。她要是真遞過去了,那就是打定主意要占人便宜,到時金公館再看不起她,為了結個善緣,也會拿出幾十塊錢來打發叫花子。
她就是不想丟這份臉,才這么猶豫。
因為現在這張請柬就必須要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