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燕在小紅樓受代教授每日的教導,生活十分充實。她站在門外廊下的草地上背書,看到蘇純鈞推著一輛自行車走過來,立刻就跑過去了。
楊玉燕大聲喊“你來了你來了”
蘇純鈞匆匆將自行車放在地上,向前迎了兩步,將楊二小姐抱了個滿懷,像失去心臟的巨人終于將心臟又放回了胸膛內。
三樓的書房里,祝顏舒聽到楊玉燕的呼喊伸頭出去看,剛好看到這一幕,嘖了一聲就退回屋里去了。這幾天,楊二小姐失魂落魄的,人人都知道她正在害相思病,今日牛郎會織女,她還是不要當王母娘娘了。
同在三樓的楊玉蟬與在一樓的張媽聽到動靜,出來看一看,也都貼心的退了回去。
蘇純鈞得已在大白天,光天化日之下,四下無人之處,與未婚妻楊二小姐擁抱了五分鐘。
到最后,他自己都心虛了,不敢再抱,生怕出丑。他放開手,楊二小姐仍不知死活,兩只細白的胳膊吊在他的脖子上不肯下來,臉貼在他的胸口,哼嘰道“你怎么才來是不是忘了我了啊”
蘇純鈞只好又抱回去,這回不敢再用勁,小聲求饒“天地良心啊,我哪會忘了你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
楊
二小姐無師自通,天生就知道怎么折磨男人,吊著眉毛說“我才不信呢,今天都第四天了,你才來”
她捏著“四天”這個事不放,蘇純鈞實在是辯白不得。
要是個蠢男人,只怕就該說“我是要工作,工作自然比你重要”。
但蘇純鈞不是蠢男人。何況在他眼中,不管是財政局的事還是市長和日本人,都不及楊二小姐的一根頭發絲重要。倘若有個男人,認為同事與繁重的工作遠勝與相愛的女子親親我我,那此人就不是個男人。
夫妻相處之道,在于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楊二小姐強辭奪理,蘇先生照單全收,甘之如飴,實乃一對佳偶,其中樂處,不足為外人道哉。
這要是在屋里,蘇純鈞敢跪下抱著楊二小姐的腿發誓。閨房之樂,有甚于畫眉者。
可惜是在外面,蘇純鈞只能再三發誓說“我發誓我真是每一刻都在想著你,心里都是你。”
楊玉燕自然不會這么容易就放過他,睨著眼兒,橫著秋波,小嘴嘟得老高,冷哼道“男人發誓都像放屁,不能信。誰知道你在外面會不會應酬,會不會有什么歌小姐、舞小姐”說著說著,她的眼睛就紅了。
這是楊二小姐深植在心中真切的擔憂。
現在這個世道,是個可以公然納妾、置小公館的時代,是個男人百無禁忌的時代,是個新舊思潮沖擊,百廢待興,混亂無序的時代。
蘇純鈞現在身在泥潭中,哪怕她相信他的人品操守,卻也不能百分百的保證他不會“逢場作戲”,又或者真的愛一個更適合他的女人。
愛情,就是這么患得患失。
她這邊眼圈一紅,蘇純鈞的心就揪緊了。
楊玉燕“你要是做出那種事,我就跟你分手我就離開你,讓你再也見不到我”
蘇純鈞捧著她的臉蛋,一串珠淚恰到好處的就這么滑下來,落在他的手上。
他去擦,眼淚卻越擦越多。
“我不會的。”他的額頭靠近,“我發誓。”
此時明明是天時、地利與人和皆備,但世事總有程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