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的樓對面有兩家店鋪,一家是賣藥的,一家是賣棺材的。
姐姐坐在樓上,從窗子里看外面,對她說“也就這樣的店才不嫌我們晦氣,肯跟我們做鄰居。”
巧兒這才明白,她為什么要到另一條街上去買點心、做衣服,為什么這小小的巷子,長長的街,除了樓子,就是這兩家店。
因為他們都晦氣,都不嫌棄對方。
姐姐喝了酒,醉了,笑嘻嘻的說“正好,吃了藥再來樓里,出了樓就去棺材鋪”
巧兒很少出門,除了姐姐使喚她出去買點心買東西,她自己從不出門。姐姐就更少出門了,幾乎從不下樓。
姆媽就住在一樓,誰出門她都能看到。
巧兒出門時,姆媽都會交待她“沿著墻根走,別跟人對臉,別看人家,低著頭,快去快回。”
好像她見不得人。
終于有一次,姐
姐帶她出門,結果路上遇上的男人好像都認識姐姐,街上的小販也都認識姐姐,嘻嘻哈哈的笑話她,好像她沒穿衣服就出來了。
姐姐拉著她的手,兩人沿著墻根,低著頭,走得很快,什么也沒逛,買了東西就回來了。
巧兒終于知道她是真的見不得人。
她在樓里,跟樓外的人是兩種人。這世上就兩種人,樓里的,樓外的。
比起街上,樓里更自在些。
等她長得和柜子一樣高的時候,姆媽就想讓她接客了。
姆媽把她拉過來,捏捏肩,捏捏腿,點點頭說“長起來了,那就可以了。”
姐姐說,姆媽是怕她們小的時候被客人給弄死。
姐姐“長大了就不容易弄死人了。”
所以年紀小的都住在廚房里,不讓到樓里來,省得叫哪個畜生看到了。畜生都是沒人性的,還就有畜生喜歡玩小孩子。
她長得不好看,姆媽也不打算給她的初夜叫價,而是托給了姐姐,叫姐姐找個好客人替她開苞。
姆媽說“過了這一遭,才算是入了行。唉,日后不要恨我,我養你這么大,是要賺錢的。”
她不恨姆媽。真的不恨。外面河里天天都飄著死孩子,那都是沒人撿的。人窮賣孩子的多了,她就見過不少。
姆媽養她這么大,白吃糧食,她離了樓,也沒有活路。
姐姐也摸著她的頭說“到時我先侍候客人,等他累了,就不折騰人了,你再上床來,我求求他,你替他品蕭吹笙,讓他替你破了身,日后才好干活。”
她四五歲就學品蕭吹笙,都是拿面蒸的饅頭學,那饅頭做得細細長長,單手可握,學完就可以當飯吃了,小時候她和在廚房住的姐妹們最喜歡吃的就是這個。
她能品上一刻,上面沒有一丁點齒印。
到了那日,姐姐選的是一個長著山羊胡子,花白頭發的熟客。
姐姐先侍候客人,等事畢,姐姐喊她倒茶,她倒了兩盅茶,侍候姐姐和客人喝了,才跪在床下,抱著客人的一支腳,嬌滴滴的說也想上去。
客人累了,也有些困倦,笑呵呵的問姐姐“這是怎么了”
姐姐抱著客人的脖子說“我這妹妹愛上老爺了,跟我說了好幾回,說老爺像她爹
。”
客人笑了,喊她上床。
“我真像你爹啊”
“像,爹爹,疼一疼女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