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書理醒得早,天剛蒙蒙亮就醒了。
做為曾經的北京城公子哥,后來找準廟門又平步青云,中的洋的,他都見識過。
這祝家樓不算最有錢的,但也可以稱一聲“中等人家”了。
房子極大,上下五層樓。位置極好,門前就是大馬路,位于城市正中心,周圍都是豪宅,稱得上是目無白丁。
所以蘇純鈞哪怕有法租界的別墅,還是選擇住在這里。他的朋友又不是全在租界。他是中國人,住在這里才適合交中國朋友。
他推開窗,外面的街道仍是空無一人,連汽車聲都聽不到。
以前有公交車來回運客,現在公交公司早就倒閉了,只剩下不怕死的黃包車車夫還敢出來做生意,普通人只能憑兩條腿在這座巨大的城市里東跑西顛。
趙書理嘆了口氣。
現在警察上路維持秩序,接下來就是要恢復交通運營。只是公交公司這個坑要怎么填呢老板都跑了,誰來接這個棒呢。
恢復交通之后,這座城市的普通人才能慢慢的出來活動,這座城市才能慢慢的活過來。
在這之后還有商業市場需要恢復。印錢只能解一時之困,重點還是糧食。
糧食,糧食,糧食。
去哪里找糧食呢。
哪里有糧食呢。
他坐在屋里抽了一根煙,外面的聲音才漸漸大起來。他這才穿衣服,開門。
聽差就在門外等著,見他開門立刻說“趙先生,熱水已經準備好了,我給您提進屋里去吧”
趙書理接過熱水壺“沒事,我自己來就行。蘇先生和蘇太太醒了嗎”
聽差說“醒了,醒了。蘇先生讓人把報紙送進房間去。”
趙書理“喲,還打算在床上吃早餐啊,夠洋派。”
聽差聽他說主人的閑話不敢接,只敢干笑。
樓上臥室里,祝玉燕打了一個驚天大哈欠,努力睜著眼睛在筆記本上寫“我今天十點跟平田佳子有約,會繼續聊日本一條街的事。下午看情況,可能會跟邵太太一起打牌。來的人有警察局張局長的夫人張太太、救火局高局長的夫人高太太、衛生局”
蘇純鈞坐在床邊穿襪子,說“這些人不必太在意,不想應酬就不必應酬了。”
祝玉燕“我上午去奉承別人,下午留給別人奉承我。”
蘇純鈞笑道“你當這是做生意啊你又不喜歡這個。不想搭理他們就不必搭理,反正我上臺之后總要找幾只雞來殺的。”
祝玉燕立刻來了精神“那你殺之前我先宰一遍吧。我正缺錢呢。”
蘇純鈞轉頭看她,奇怪的問“你要做什么事,竟然缺錢”
祝玉燕合上筆記本,說“我這幾天一直在想給我的慈善基金會打打廣告。”
慈善基金會建立的初衷很兒戲。她當時根本不覺得這個東西能有什么大用,只是想搞一個看起來正式點的組織來走賬。特別是當時她是跟日本人打交道,一個正式的組織更容易操作。
她本以為等她從學校離開之后,這個慈善基金會就會煙消云散,畢竟當時慈善基金會的建立那么順利是因為有唐校長和學校同學的大力幫助。
大家都不求名也不求利,只求能做好一件事,當時的經歷非常愉快,是她最美好的回憶之一。
后來跟平田佳子打交道的時候,她順口就把慈善基金會又給拿出來用了。
其實現在慈善基金會只有她自己了,所有的公章和空白證書都在她手里,也沒人查她的賬,等于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所以她給平田佳子發了感謝信,裝得煞有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