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資漲價,薪水也跟著漲。但再怎么漲也沒有東西買,外面一盒火柴都要漲到十塊錢了,煙更是抽不起了。現在賣煙的攤子都收了不做了,早上賣煙賺一百塊,到晚上一盤賬發現還倒賠了五百,你說氣人不氣人
祝玉燕也接到了小學、慈善學校、慈濟院、老人院等地向她求捐的感謝信,希望她可以捐助一批除蟲的西藥,據說現在慈濟院和老人院里的孩子和老人晚上都和老鼠蟑螂睡在一起,屋里餐桌上全是蒼蠅,孩子身上全是被蚊子和臭蟲咬的大包。
為了向她求捐,寫信的人把情況寫得非常慘,讀來觸目驚心。
晚上回家,祝玉燕把信給蘇純鈞看。
蘇純鈞看了也嘆氣“唉,哪里都過不下去了。這些地方沒有收入來源,比普通百姓更慘。”
普通百姓一家一戶至少親人們都在一起,彼此之間有個照應,所以不算慘到底。
他說“小學有不少丟了孩子過去的。”
現在的小學每日走讀的只是少數,大部分還是以寄宿學校為主。因為這樣掙錢多啊。
但那是以前。現在糧食緊俏,道路不通,出城不易,家家戶戶都要過不下去,小學攬著一群孩子,更要過不下去了。
百上加斤的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有一些父母索性就不來接孩子,將孩子遺棄在了學校。
有的孩子家住鄉下,每次回家都要家人來接,每次來學校都是先坐汽車再坐馬車,輾轉不易。讓他們講清自己家在哪里,哪個村子,他們都說不清楚。
有的學校心狠一點,把孩子趕到街上。有的學校心軟一點,就將孩子留下來,全校節衣縮食的過日子。
但可以支撐一時,卻支撐不了一世。
從去年到今年已經過去了六七個月,這些學校只怕是再也支撐不下去了。
慈善小學則是專收窮人家的孩子,普通小學尚且被丟孩子,慈善小學里的孩子只會更多。慈善小學全靠捐助過日子,他們只會比普通小學更早撐不下去。
慈濟院是收養孤兒、殘疾和無家可歸的婦女的地方。老人院則是收治無家可歸的老人,給他們送終的地方,也有家貧不想奉養老人,將年邁的父母背到老人院一丟了之。
總之,這些全都是急需幫助的人。
祝玉燕接了信以后好幾個晚上睡不好。蘇純鈞發覺后安慰她“一人難救天下,不要太苛責自己了。做你能做的就好。”
祝玉燕慘笑,說“不,這其實是救生船難題。我是應該救更多的人,看到的都救,還是救存活可能更大的人呢”
以前她想的是盡量救助這座城里的普通百姓,幫助他們撐下去,熬過這段艱難的時期,說不定其中就有人能有一線生機,能活下去,活到最后。
其實她在這時就已經做了選擇。她選的是更有可能活下去的人。
但現在更悲慘的人出現在她面前了,她要是不幫助他們,那他們下一刻可能就會死。但她要是幫了他們,錢花在這些人身上了,那可能就沒有辦法買到糧食應對下一撥的饑荒。
到底是讓健康的人吃飽來活得更久,還是給久病的人送藥,來救他一命呢
這種問題根本沒有答案。
祝玉燕還是去了這些地方,她走遍了向她求助的小學、慈濟院和老人院,發現情況比信中寫的更糟。
慈濟院的人說“每一天都有孩子死去,我們來不及埋了他們,甚至出不起錢請衛生局的運尸車來一趟,火化費我們也出不起。現在我們只能把孩子的尸體抱到垃圾廠,埋在垃圾里。我們也來不及清潔床單,所有的孩子現在都是兩三個一起睡在一張床上,有時他們甚至不得不跟已經死了的小伙伴一起待上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