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的宴會之后,邵太太留了下來。
祝玉燕拿不準她的來意,就只讓人上了茶,沒有說要留她吃晚飯。
兩人坐著談一談剛才宴會上的人們的八卦后,邵太太終于說出了正題。
她當著祝玉燕的面哭了。
她要哭,祝玉燕肯定只能上前勸。
兩人年紀看起來差了一輩有余,卻像姐妹一樣坐在一起說話。不說別人,祝玉燕自己就先覺得別扭。
祝玉燕攬著她的肩,察覺手下的肩膀像是只剩下一片骨頭,尖銳的嚇人。
祝玉燕“好姐姐,你哭得我都怕了,有什么煩難的事說給妹妹聽一聽,妹妹就是不能替你拿主意,也能寬寬你的心。”
以前她是不能說這個話的,說了就有托大的嫌疑。現在她是已婚婦女了,世上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就是人只要結了婚就無所不能,沒結婚前是孩子,結了婚就是成人了,以前不叫他知道的事,結了婚以后就什么都能聽了,也什么都該知道了。
與這相同的還有一條規定,叫生孩子。生孩子治百病。
邵太太就是來求她幫助的,哭一哭達到目的就行了,也沒再多做鋪墊,就直說了。
她統共就說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她有一個日本浪人情人。
日本浪人,就是日本武士。
不過日本明治維新之后,日本武士在日本的社會地位大不如前,一部分日本武士入伍參軍,一部分不肯參軍的就成了流浪漢。這一部分流浪漢又有不少都跟隨日本船隊來到了中國,充當了日本有錢人的保鏢,或者干脆就變成了流氓。
邵太太現在雖然仍有許多情人,但到底比不上當時她做馮市長情人時年輕漂亮,情人的質量不足就只能以數量取勝。
她的房子是租的,家具是租的,雖然也賺了一些錢,可她在外面欠的錢也不少,跟許多高利貸都有關系。
邵太太很大膽,她欠了高利貸的錢就跑,再換個地方租房子。
就算是這樣也免不了被人找上門。
她當然是不想還錢的,高利貸的錢好借不好還,不說她有沒有那么多錢還,高利貸肯借錢給她也不僅僅是圖錢,還要圖她的人脈和本事。
她不肯做高利貸控制下的交際花,只能另尋出路。
她尋的出路就是日本人。
現在這座城市,日本人是當之無愧的洋人護身符第一號,跟之前的英國人、法國人、葡萄牙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