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要比賽了,不能再想這件事。
而且這很有可能是來自于對手的心理戰術。
余樂讓自己冷靜下來,轉過身去,將額頭貼在了墻壁上,嘴里念念有詞“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二得四”
比利去而復返,拿上他的滑雪板,聽見余樂嘴里那具有韻律感的猶如歌謠一般的吟唱,眉梢一揚,驚訝地看了余樂一眼又一眼。
來自古老東方的誦經祈禱巫咒
嗯,還挺好聽
余樂默默地背著乘法口訣,額頭貼著冰涼的墻面,成功地冷靜了下來。
無論是什么樣的誤會,眼下最當務之急的還是比賽。
真相也好,話語權也罷,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實力上,弱小的人依賴其他人幫忙發聲,強大者一聲咳嗽就能震動世界。
水木朝生,你可是給我好好上了一課啊
“21號。”就在這時,工作人員在門口提醒,與此同時,屋里大屏幕上也開始出現21號的序號。
余樂重新直起身,蹙眉。
下一個不就是輪到自己
這么快屁股還沒坐上椅子,剛剛才把情緒調整好,就要比賽了。
同樣的不滿也出現在比利的臉上,他更加直接,轉頭就瞪向那位遲到的挪國運動員,5分鐘的時間,足夠選手抵達賽場后,再在腦袋里過上七八遍的動作了。
這位挪國選手年紀不小,臉上蓄著一圈胡須,看起來最起碼能有30歲,當然實際肯定年輕不少,老外向來顯老。
但他身上有種余樂習慣了的“賽場老油條”氣息,被瞪了也不生氣,更不會害怕緊張,直視比利的目光,笑著有并指在額頭上點了點,應該是他道歉的習慣。
比利縱然不滿這樣的敷衍態度又能怎么樣,在這樣的賽場上,每個選手都代表了其背后的國家,在展示自己獨特個性之前,更應該做的是禮貌和風度。
這樣一看,哪怕世界冠軍,該憋還是要憋一下。
人生在世,那能事事都稱心如意。
比利拿著滑雪板,不高興地走出小屋,余樂找了個最近的空位坐下,再度檢查了一下滑雪鞋,尤其是腳底的卡槽位置。接著再將滑雪板平舉起來,檢查磨損。
越是到比賽,越不能用新板和新鞋,穿在腳上的東西都需要磨合適應,平時訓練的過程也是“養鞋養板”的過程,比賽時候穿著七八成新的滑雪裝備最是合適。
但舊的東西都有損耗,因為個人的習慣打磨出不同的邊角薄厚度,余樂滑雪到現在已經換了三塊板,對檢查道具越來越熟練。
確認一切都正常,屏幕上正好也跳出了“22號”的阿拉伯數字。
余樂將滑雪板背靠背地“咔噠”扣上,單手捏住,起身走出了門外。
從屋里走出去,又是不同的風景,托姆山海拔本就低,滑雪公園的海拔更是只有300來米,站在門外,入眼看見的都是一個個小山丘,被白雪覆蓋,松柏樹剩下頑強的枝干生長在雪上,一片片一團團,有種毛茸茸的感覺,猶如穿上的毛衣。
比利還沒有進場,大賽組提前五位唱名,點到名的選手出來還有五分鐘的準備時間,比利揣著手像個北方的老大爺,看見余樂出來瞥了他一眼,又將頭轉了回去。
余樂上前,站在了比利身后,活動肩膀脖頸,有又把滑雪鏡摘下來擦拭一番,就輪到比利進場了。
比利去年世界排名第三,拿過去年的“自由式滑雪世錦賽”的冠軍,但上一站連決賽都沒能進去,也不知道是余樂先入為主,只覺得比利非常緊張。
他走到出發點,穿上滑雪板,原地跳了幾下,然后就走到旗門邊上,深呼吸,又深呼吸,繼續還是深呼吸,腮幫子一鼓一鼓的,余樂隔了五米來遠仿佛都聽見了他失控的心跳。
余樂很慶幸,上一場的比賽沒有冒進,讓他在第二輪的預賽里拿到了有效分。
雖說那分數并沒有讓他進入決賽,但到底是征服了那條賽道,讓他不但對自己的能力有了一個較為準確的認知,也少了幾分對這個賽場的敬畏。
此刻的狀態,比起上一站,簡直不要輕松太多。
出發點的裁判喊出口令,比利徐徐滑了下去。
余樂只看見比利選擇正滑出發后,就將目光收了回來。
不去看別人的比賽,專注在自己接下來要做的動作上,走進出發臺,彎腰,穿上滑雪板,又將滑雪杖的繩子戴在腕上,握在最合適的位置,蹦跳幾下,隨后來到了旗門邊上。
站在旗門旁的是一位很壯的歐米大漢,個頭兒大概有一米九左右,距離近了,余樂需要微微仰頭才能看見對方的頭頂。
他蓄著修剪整齊的胡須,鼻梁上還架著一副茶色的墨鏡,墨鏡的后面可以看見一雙沒有表情的眼睛。
嚴肅姿態和表情,像一個刻薄的裁判,隨時處于審視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