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夠。
只是低頭遠遠不夠。
余樂的怒火并沒有因此消失,心里噴薄的火焰甚至讓他想要撲去下去。
這時,身后的亨利微笑著對余樂比了一個“出發”的手勢,余樂猛地驚醒。
動手不能解決問提,他還在參加比賽。
控制著,這才將目光收了回來,并對其他人投以歉意的微笑,三步并做兩步追了上去。
好在“世界杯女郎”走路的速度很慢,余樂追上卡格爾,這位挪國大哥熱情地抬手搭上余樂的肩膀,什么都沒說,只是安撫般的拍了拍他。
這樣的情況并不是特例,體育本就是一種競爭,在沖往“冠軍寶座”的戰役前,無論運動員自己,還是支持他的人都會變得有些神經質。
私下里和網絡上的攻擊從未停止過,賽場上一點小小的摩擦,可能就會導致一場粉絲大戰。
所以對于這些在自己國內都是排名第一的運動員,他們都太能夠了解一個選手如果和東道主國家的選手發生了矛盾,會得到什么樣的待遇。
這里面誰對誰錯其實很難去分辨,但毫無疑問,余樂現在是處于弱勢的。
但他還是用態度和目光表達了自己的不滿,這一點讓很多人都很欣賞。
禮貌不是軟弱,沉默不代表承認,而是一個教養問題,是內心真實有力的體現。
當余樂走出樓梯間,樓下的尖叫聲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了,他等候在纜車站的邊上,轉頭又看見了水木朝生。
這小子剛剛還一副心虛的模樣,現在大概是反應了過來,又生氣地看著余樂,用眼睛瞪他。
余樂沒接招。
他在應該的地方做出合適的動作,在必須站出來表達自己態度的時候不猶豫不退卻,如今事情已經過去,為什么要像只“斗雞”一樣的和水木朝生互瞪。
必須不理會啊。
就讓你繼續懊惱,自己那糟糕的急智反應吧。
纜車到了,余樂抱著滑雪板坐上去,纜車晃晃悠悠的從屋檐下滑出去,眼前霎時間大亮,便是一片茫茫的冰天雪地。
空氣很冷,卻也干凈,冰涼中帶著絲絲的甘甜在肺腑縈繞,余樂又在用拇指搓他的滑雪板頭,從弧形的這邊滑到那邊,感受這魔性的手感,在那漸漸攀上山峰的過程里,勾了嘴角。
纜車很快到了地方,余樂從纜車上下來,卡格爾竟然落后一步在等他。
卡格爾算是今天決賽選手里年齡最大的,下巴還特意留著卷曲的胡須,差幾個月就28歲,滑雪的黃金年齡比跳水長了太多,但28歲也確實年紀偏大了一點。
活的時間長了,思想容易僵化,身體的習慣也很難改過來,除了心態肯定牛皮以外,在體能和技術上確實很難贏過年輕人。
但卡格爾算是這個年齡段保持狀態最好的那個。
年輕的時候排名上不來,年紀大了卻是每年都在進步,去年他的最終排名世界第六,今年比賽到了這里也排在第六,指不定一個好點兒的發揮,就能摸到領獎臺。
老運動員身上有種從容看淡的氣質,配著他綠色的眼睛閃爍出睿智的光輝,對余樂這樣的后來居上者向來包容。畢竟“鐵打的比賽流水的選手”,每年來來去去那么多人,誰都不知道面前的這個明年是“上來”還是“下去”,禮貌交往才是一個成熟男人的正確社交方式。
也就是這短短的一截路,余樂就收獲了他世界滑雪賽場的第一個朋友。
君子之交淡如水,未必能有多好的關系,但下場比賽再見到面,便可以坐在一起聊上兩句。
多好。
余樂都在這樣的相處里,淡去了決賽的壓力,以及水木朝生本人和他粉絲帶來的那些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