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雪。
再次從幾乎并排滑行的三人里沖出一線,更早的向著最靠近旗門的位置沖去。
他知道自己在逼近巴里,就像在故意蹩他一樣,但這個時候他已經顧不到后面了,因為他已經沖到了前面。
靠近,距離旗門越來越近。
同時距離巴里也越來近,在某一個瞬間,余樂視野的余光似乎看見了巴里的滑雪板板頭,距離自己已經很近很近。
巴里可能會被擠出藍線,又或者自己會被巴里撞上
危機意識和最起碼的道德感在這個時候發揮出了強大的呼聲,狠狠地壓下了余樂心里過于濃厚的競爭意識。
幾乎是一種本能,余樂停下了靠近的想法,放棄再去搶占那條“黃金賽道”。
他做不到。
他不是約伯,他有底線,再是比賽,也應該有最基本的道德,他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都不缺乏競爭心的培養,但是同時更是所有人都在告訴他,要善良。
善良,是一種美好品德,始終堅持著,就變成了本能,會讓人更喜歡自己,更愛自己。
余樂收了一點,讓出了巴里的位置,然后在距離旗門更遠一點的位置,繞出了一個更大的弧線。
余樂不知道當他側著身子滑過去,聽見那“唰”的一聲響,繼而再在慣性下,重新站起來的感覺怎么形容。
就仿佛一下子變得很順暢,之前總是磕磕絆絆的憋悶感瞬間消失了,尤其是前方寬敞的大路呈現在眼前,燈光灑落在雪上呈現出橘色的暖光時,好像整個人豁然開朗。
隨心由心,卻又善良克制,其實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
這一刻,美好的無法形容。
因此而敞亮了的心境,甚至讓急促的呼吸也因此平穩了下來,大腦也變得空前的清明,甩掉了一切的負擔,只是追隨著前面的人影滑行。
他蹬雪,他也蹬雪。
他蹲下,他也蹲下。
當他撥動雪仗側身回轉的時候,他也揮舞著雪仗在雪地上,沿著他的滑痕,滑出一個圓潤的弧形。
新的滑雪服帶來陌生的感覺,輕薄透氣且安靜,像是黑暗里的夜鶯,獵食時的靜謐殺機,又像一彎下弦月,貼膚的材質又有獨特的牽引感,仿佛整個人都因此變得優雅。
大回轉的部分就這么不經意間過去了,余樂已經感覺不到后面兩人的存在了,是因為專心,也因為他們的距離正在一點點地拉遠。
余樂在第一個回轉區域的謙讓,讓出的不是賽道,而是他過于緊張的那顆心,于是都放下后,他所擁有的能力才能夠從容的施展出來,越滑越好,越滑越快。
直線距離更是加大了這份流暢的舒爽感,在沒有了競爭后,只需要跟在領滑者的身后,盡情地展示自己的技藝。
這里需要蹲下。
這里要彈壓。
又要蹬雪了。
完美的節奏重新回來,與腦海里過了千百次的數據吻合,就像一首婉轉高亢的歌聲,在正確的音調上唱出正確的詞,一切都變得格外的從容,甚至優雅。
終于,在那片亮橘的光芒中,醒目的紅線出現在了前方。
看著率先沖過終點的阿道夫,余樂竟也沒有過于慌張的感覺,他始終維持著自己的步驟,看著那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紅線,迎著揮舞手臂的觀眾,還有天上的星與月,將身體緩緩站直,于是腳踏大地,頭頂蒼天,昂揚挺胸地滑過紅線。
這一刻,余樂甚至有種自己邁過了人生的某個重要階段的感覺,猶如蛻變了一般,變得更加的美麗。
所以在那持續不斷的歡呼聲里,余樂可以笑的燦爛,沒有絲毫陰霾地,迎向每一個人,每一個喜歡自己的人。
“唰”
雪板橫在坡上,直至停止,余樂笑著回頭看去,看見了巴里和亨利一前一后滑過終點線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