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曦并不知曉他無意中除去穆樊一事,會讓城主府乃至其身后的神煉宗為之猜測和頭疼。若他在場,定會驚訝于那潘師兄出乎常人的精準洞察力,僅憑為數不多的線索就將事件推斷的**不離十,這份實力不可小覷。
好在布置于林府后院的息魂陣已被常曦順利解除,那欺宗滅祖的林威也是被連夜拿下送往城主府依律發落。恍如再世為人的一眾林家長輩對常曦可謂是感恩戴德,熱情到令常曦感到發指,索性在一大清早和莘彤打過招呼后便出了門
日上桿頭,城中熙熙攘攘,正是青陽城的早集時分。
常曦此時換了一身月白色的書生長袍,融匯進比肩接踵的人潮之中。
青陽城比不得徽州城,但卻是同樣的熱鬧。寬闊道路兩旁的商鋪都趕早的打開鋪門迎接著新的一天。豆漿油條鋪子的咸香、高高串起糖葫蘆的甜膩、熱氣蒸騰的包子香味和菜筐中翠綠菜葉仍帶的泥土微腥,像一把把銹跡斑斑的老鑰匙,打開了塵封在箱底的記憶。
那一年春,他和爹娘一同漫步在這樣的街道上,手牽著手,無憂無慮,只盼著能在琳瑯滿目的集市多停留一會。
那一年冬,他倉皇進城躲避一路追趕的強盜,蜷縮在無人的小巷里瑟瑟發抖,只希望明天的太陽能早點升起。
而如今三年時光已是匆匆,他早已今非昔比。但越是隨著時過境遷,心底便越是懷念。
“呦,這位小哥瞧著面生吶。”路邊烙餅攤上的老板瞧著攤前杵著一個俊俏的書生在那發呆,吆喝間已是用油紙包好了一塊噴香的烙餅遞去。“咱家的烙餅在青陽城那可是一絕,來一個填填肚子,一天讀書都有勁!”
常曦聞聲,從漸遠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只覺得自己與眼前的世界莫名的緊密了幾分。從錢袋中摸出幾文錢,接過了老板手中的烙餅,像個孩子一樣笑道。
“好呀。”
……
街道的盡頭是一家生意極為火爆的兵器鋪。不少鐵塔一般的漢子光著精壯油亮的上身將手中一大一小兩只鐵錘舞的虎虎生風。風進火爐的轟鳴與猛力鍛打震起的火花交織在一起,匯聚成一副熱火朝天的晨景。
正是印證了那句老話,打鐵之人須是鐵打的人,真是一點不假。
常曦想起了隨身三年的鐵柳弓已在魁星閣試煉中折斷,便是不由自主的進了鋪子。
鋪子中所示兵器皆是自家打造,質量均屬上乘。只可惜有了月虹與天荒,這些凡兵俗武自然已無法入得了常曦的眼。看過一圈后也沒有發現可用之物,正當常曦準備離去時,眼神卻是無意間瞧見在工人們打鐵爐背后的高墻上,竟是供奉著一把造型奇特的長弓。
長弓弧度優雅,通體墨綠,獨到的在弓腰處鑲嵌了質地堅硬的玉片,只看過一眼便讓人過目難忘。
自幼使弓的常曦被這把長弓吸引了心神,繞過了柜臺走進了工人們打鐵的場地中。常曦一身月白長袍的書生模樣與正在賣力打鐵的鐵塔壯漢們格格不入,一時間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這弓,可否交予在下一看?”
常曦在高墻下站定,雖說這點高度他彈指可得,但看著這長弓擺放的位置明顯不像是可售之物,未經店家允許就貿然取下是為無禮。
高墻下一生的虎背熊腰的掄錘漢子頭也沒抬的道:“哪來的窮酸書生吃飽了撐的,哪來的回哪去,別煩著老子打鐵。”說完,手中重錘轟然落下。鍛造臺上通紅的鐵塊被震擊出無數火花,砰然的捶擊聲在耳邊炸起,直讓周圍一眾圍觀群眾捂住了耳朵。
掄錘漢子心道,這下子那窮酸書生定然已經嚇得屁滾尿流吧。誰知他一抬頭,卻發現那書生模樣的少年站在原地分毫未動,正笑吟吟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