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漸行漸遠,常曦也不急著趕路,因為他只要順著山道上車輪印子就一定能找到城鎮,傳音喚下盤旋在頭頂的阿鷹,一人一鷹圍著一方香巾中的噴香糕點大快朵頤。
車隊行出幾十里地,再遇古怪。
有緊裹半身束胸黑衣,頭頂黑紗蓑笠的姑娘坐在山道中,繡著手中嫁衣,針腳勾勒出牡丹模樣。
仿佛明天就是她的洞房花燭夜,趕著繡她的嫁衣,十幾輛馬車與燈火長龍皆因她而停下,她視而不見。
“這才走了幾里地就又來了個瘋子,這瘋婆子莫不是和剛才那臭要飯的是一對,頂個黑紗蓑笠怕不是個癩蛤蟆?那爺爺我還的感謝你沒大晚上污了我眼珠子!”
教頭漢子臉上獰笑,再難按捺心中怒火,今夜里接二連三的有人攔住截停車隊讓他積了一肚子邪火,當即翻身下馬將手上關節捏得咔咔作響,向那埋頭繡花的姑娘大步走去。
走近幾步,他眼角微瞇,這女子說怪是怪,但那豐腴到能掐出水的玲瓏身材硬是要得。
那晃眼的半抹雪白酥胸上,燙刺有代表著煙柳風塵地里身份最卑賤的勾欄女子終其一生都羞于示人的獨有紋路,連腿根都遮擋不住的半截黑裙中旖旎光景一覽無遺,當真是春色無邊,甚至比起自家瑤城風月樓中**一刻值千金的頭牌官妓都要誘人幾分。
教頭漢子走近了,但女子仍視而不見,只低頭繡著牡丹。
“奶奶的,區區下賤娼妓也敢無視老子,我讓你繡!”
他氣不打一處來,蒲扇大的手掌當即向女子肩上抓去,但他臉色忽然一變,在他伸手過去的時候,女子手上繡花針抬起在他手背上扎了一針。
刀尖舔血的漢子挨上幾刀都不會皺眉,被繡花針扎一下能把他如何?
教頭漢子冷笑一聲就要給這不知死活的女子一點真顏色瞧瞧,卻驀然睜大了雙眼。
他的手,收不回來了。
女子終于停下手中活計,抬頭撩起遮蓋面容的蓑笠黑紗,解下蒙在雙眼上的黑紗,皎潔月色下,那姣好的面容上竟是有兩個深不見底的坑洞,不見眼珠。
她笑了笑道:“我除了繡花之外,還會繡點別的。”
教頭漢子面色發白,按在女子肩頭的手掌仿佛不再屬于他,生了根一般。他顫聲不由自主的問道:“繡什么?”
女子笑靨如花,在教頭漢子眼里卻宛如索命女鬼。
“繡瞎子。”
女子突然出手,在教頭漢子臉上刺出兩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