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無一人的折沖部大營冷冷清清,隨處可見來不及帶走的剩余物資和兵器,顯然他們走得十分匆忙。
常曦將西側校場和營地劃分給了修奴們,索性把衛留成等一眾鑄器匠師安排住進了部首營帳,反正他也不需要去住耶律津的營帳來彰顯自己身份,反正這支隊伍的領頭人誰有資格去做,大家都心知肚明。
這次剿滅黑云莊收獲了四百余只儲物袋、一百二十八名修奴和五名技藝精湛的鑄器匠師,常曦可謂賺的盆滿缽滿,但同時這也意味著多出了一百多張吃飯的嘴。
好在落日城里糧食肉食倒是能供應的上,大筆金銀開銷出去,一批批物資很快被運回營地。
常曦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幕:戰部食堂里排排齊坐的上百名修奴,愣愣的看著眼前堆滿飯碗的肉,繼而嚎啕大哭。
很難有人可以形容出男人那種壓抑許久后的撕心裂肺的哭聲,同樣也沒有人知道,一個干凈的床鋪和一整碗肉塊,對于一個終其一生都在顛沛流離的、沒有尊嚴可言的修奴來說,究竟有著怎樣的意義。
現在常曦知道了。
林長風等人默然不語,同是男人,他們感同身受。
衛留成等人搖首長嘆出一口氣。
修奴們沒有一人去碰那碗肉,有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站了起來,再有一個少年緊跟其后,隨后所有修奴都站了起來,他們朝著站在門口的常曦噗通一聲跪下。
常曦記得很清楚,當初在那個巖窟中,人群中那兩個和其他修奴有些不一樣的人,正是這中年男人和少年,
常曦走進食堂,在那為首中年男人的身旁,席地坐下。
席地而坐的白衫男子沒有讓修奴們起身,而是輕聲道:“在我仍是少年時,過得其實也很慘,爹娘被魔族殘忍殺害,我一個人在求仙路上嘗盡人生苦辣,吃不飽穿不暖,冬天里被馬匪追殺,跌落山崖摔斷了腿,爬了幾十里山路,硬是憑著一口氣爬進了城里,像只老鼠一樣躲在街巷最骯臟的角落,靠別人的施舍和吃垃圾,捱過了人生里最冷的冬天。”
跪在最前面的中年修奴不可置信的抬起頭顱。
常曦緩緩起身,連同著一起升起的,還有那股無言的氣勢,他說道:“老爹曾不厭其煩的和我說過,男子漢膝下有黃金,只跪天跪地跪父母跪恩師,除此之外的跪都是迫不得已,你們跪我,是迫不得已嗎?”
“沒有。”中年修奴聲音沙啞顫抖,但卻異常堅定。
“我常曦并不是什么頂天立地之人,但無論是做事還是做人都要論個問心無愧,你們既然跪我,那我且問你們一句,你們可愿成為我的部下?”
常曦舌綻春雷,偌大的營部食堂中龍吟聲威嚴浩蕩。
“我等愿意!”
中年修奴一把手扣住身旁少年修奴的腦袋,一同重重叩首在冰冷地板上,在他身后,還有著上百道叩首身影。
修奴忠誠,一旦跟隨主人,便會直至身死。
常曦威嚴如天上仙人,“今日你們跪我,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從此之后你們也無需再跪其他人。記住!你們這雙膝蓋,不是用來跪人的,是用來挺直你們腰板的!”
“從即刻起,你們不再是奴籍,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