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我隊伍里的那幫兄弟姐妹,都死在魔族先鋒衛的手中,就只剩我自己一人茍活,要不然還能讓大家認識認識你。這天下這么大,肯定有辦法能解除你入魔的辦法的。”
似乎知道自己注定是沒法活著回到嘉峪關,昆侖修士張大嘴巴吸了口冰冷空氣,以前不怎么愛說話的他停不下嘴,似乎想把這輩子沒說完的話都趕緊說完。
說著說著,這名昆侖修士臉頰上流下兩行思鄉的淚水。
云墨垂下的頭顱忽然向后扭去,昆侖修士很快也察覺到什么,兩人神念已經清晰捕捉到后面陰魂不散的魔族先鋒衛的追擊之勢。云墨臂膀微動,撈起飲魔劍,但油盡燈枯的他卻一時半會動不了。之前他出于本能救下這名昆侖修士,以一人之力硬撼整支三皇子座下最精銳的先鋒衛,受傷不輕。
“你受傷太重,接下來就換我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吧。”
昆侖修士低頭咬斷腰間的劍扣,用牙齒咬住劍柄,緩緩將劍抽出,劍尖朝下著刺在雪堆中。聽得噗嗤一聲,只見昆侖修士用血肉模糊的斷臂處撞在劍柄上,血肉被劍柄擠開,滾燙的鮮血澆撒雪中,他咬牙再用力,終于將劍柄插入斷臂中,他失去所有血色的臉龐愈發蒼白,令人不忍直視。
云墨扭過頭來,多少年來麻木的臉龐第一次有了動靜。
百騎金背犀組成的魔族先鋒衛洪流出現在視線中,沉重奔跑濺起的飛雪聲勢驚人,宛如鋼鐵洪流滾滾而來,不難想象如果被這樣的銅墻鐵壁撞上,會落得個怎樣悲慘的下場。
不知姓名的昆侖劍修最后一次回首家鄉的方向,風雪中依舊看不見嘉峪關的輪廓,他想起家里年邁父親曾對他說起的那句“大丈夫的一世,就該轟轟烈烈”,他頓時淚如泉涌,面朝再也回不去的嘉峪關磕了三個響頭,踉蹌起身,面對已經欺近他身前百丈距離的百騎先鋒衛挺直了腰板。
他嘶吼著,以殘軀斷臂御劍引天雷,燃燒全部生機換來的浩蕩劍氣伴雷降下,于蒼茫風雪中炸響,在鋼鐵洪流中劈開一條血色通路,直到劍折兩截,他力竭聲嘶音沙啞。
“昆侖,沖鋒!!!”
只是這一次,他身邊再沒有能和他一起沖鋒的隊友了。
被劍氣天雷滅去兩三騎的魔族先鋒衛再加速,毫不留情的踏過同伴尸體直取僥幸逃出包圍圈的兩名仙道盟中人。
長劍從斷臂處滑落,扎入雪地中,氣機已絕的昆侖劍修跪倒,額頭貼在劍柄上,竟是寧死不倒。他鮮血染紅的嘴角有解脫和欣慰的笑,他的一生,不欠誰,對得起爹,值得了。
他與劍依偎在一起,像一座不倒的碑。
云墨嘴中發出如同野獸般刺破耳膜的嘶吼,飲魔劍起,剛想催動體內殘余魔氣玉石俱焚,他猛然抬起頭。
天空的極高處,霍然降下一陣凌厲到仿佛可以撕裂天地的狂暴劍雨,以昆侖劍修的尸身為界,只寥寥幾息,就將百騎金背犀上的魔族先鋒衛盡數淹沒,片甲不留。
有一襲在茫茫白雪中顯得極為刺眼的黑袍落下,幾年來早已經撐到極限的云墨來不及看清來者面龐,眼前驟然模糊,就此轟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