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堆積滿金石木重箭的嘉峪關城頭上,楊慎緊攥的手心漸漸松開,對身邊的白衣人苦澀道:“本來想著浮游雷海陣最不濟也能牽扯先鋒軍的第一方陣一時半會,沒想到只是斬殺了幾百名化神境將領,歸根結底,還是我烈山部無能啊。”
白衣人搖了搖頭,“你們烈山部上下已經做得非常好了,你楊慎已經盡力了。戰爭局勢千變萬化,沒人能料事如神。”
楊慎忽然就哽咽起來,兩行渾濁老淚沿著滿是皺紋的臉頰流下,這位赫赫有名的部首顏面聲淚俱下,“可是張天師和張道長就那么走了,我老楊心疼啊!道教的兩大支柱,武當和龍虎說沒就沒了,是我請他們來的,我對不住他們啊!”
白衣人闔上雙眼,咬緊嘴唇,緊攥的指節發青發白。
嘉峪關西側戰線橫貫南北一百八十里。
相比嘉峪關正面堪稱絞肉機的集團大戰,兩側的戰事就沒有那么多波瀾壯闊的起起伏伏,但投入的兵力也多達三十余萬。但實話實說,就這等規模來說,在歷史上也實屬少有。
昆侖游隼部和十萬僧人以及各宗派的年輕翹楚,在這里奉命阻截魔族先鋒軍左翼的第五和第十方陣。
嘉峪關兩側是修士都望之膽寒的險峻高山,也理所當然的沒有辦法在后方布置防御陣地。且因為嘉峪關正面戰場壓力巨大,所有的破魔床弩和投石機都架設在正面戰場。
游隼部部首郭塞的果決在此刻就體現的淋漓盡致,他沒有選擇依險據守,而是選擇主動出擊,絕不給敵人第五方陣和第十方陣與其他方陣匯合的機會,誓要在敵人靠近嘉峪關兩側險峻之前,盡可能的消耗敵人的有生力量,以此給嘉峪關正面主戰場減少兩側的防守壓力!
郭塞是個和傳聞中一般無二的英明將領,他沒有對十萬馳援昆侖的僧人和各宗派的年輕翹楚有太多指手畫腳,而是將他們這二十萬人分成三股獨立而又保持協同的作戰部隊,由他帶領游隼部沖鋒在最前面,僧人們和年輕人守住兩側。
這位自幼在肅州長大的中年將領聲音豪邁,“諸位放心,這次阻截戰,要死,也是先死我郭某人!要死,也是先死我游隼部!若郭某最后沒能活著走下戰場,還請諸位回去告訴我兒子,他爹是個英雄,沒給咱肅州人丟臉!”
游隼部中的都是些在風雪中摸爬滾打出來的個中精銳,鮮有這般數十萬人集合沖鋒的規模,許多經年累月潛伏在魔域邊境的精銳諜子這會都參與其中。
游隼部精銳們腳下步伐整齊劃一,奔襲速度越來越快。
風雪嗚咽的戰場上,數萬道殘影義無反顧的沖向魔族。
兩軍接觸的瞬間,一蓬蓬血花落入雪,頃刻間染紅大地。
游隼部精銳們的個體實力強橫,但在如此規模的兩軍對沖中,無疑也失去了所有機動性的可能。一些習慣身披輕甲的游隼部戰士,只一個照面就被魔族用密集荊棘槍給捅穿,一身神通還未施展半分就被被洶涌大軍踩踏成肉泥。
但能夠在游隼部中磨礪至今的到底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在付出幾千袍澤性命的慘痛代價后,很快采用“川流”戰術將迎面如浪潮的魔族大軍分割成更加細碎的溪流。盡管光是完成這個“分流”的過程,就又付出了幾千名游隼部精銳的性命。但若想以少敵多,必要的犧牲總歸要有人去做。
因為如果首當其沖的游隼部先行潰敗,那么后面的十萬僧人和各宗派的年輕翹楚的處境就會變得岌岌可危。一旦阻截戰被敵人打成追擊戰,士氣低落,死個十幾萬人都是少的。雖說那些年輕翹楚中有修為不輸冉蕭蕭之輩,但畢竟都是從未上過戰場的雛,他不敢把希望全部壓在年輕人的身上。
要不然我們這些老家伙活著豈不是沒有意義了?
郭塞突入被撕開幾條間隙的魔族大軍浪潮中,他使的是傳自他爹的郭家槍,恰巧這支魔族先鋒軍的第五方陣用的也是魔域中赫赫有名的荊棘血槍,這是槍與槍之間的對話。
郭家槍剛猛霸道無匹,傳聞肅州郭家老祖年輕時曾游歷滄州,在大荒殿中與一位槍侍女子結下緣分。后來女子隨夫遠嫁肅州,時常教導郭家弟子練槍,使得郭家槍不知不覺也就有了幾分大荒殿槍法的獨特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