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劉因的消息并不詳細,且只是旁聽來的只鱗半爪,但脫歡毫不懷疑事件的真實性。畢竟這里是南朝皇帝的行營,哪怕是與機密不沾邊的仆役一句牢騷都可能蘊藏著在外人看來的驚天機密。況且其親耳聆聽到征西南軍信使的報捷聲,而他們只是偶遇,不可能事先設套來哄騙自己。
盡管對當前局勢十分失望,但脫歡依然還抱有一絲希望,而那絲底氣就是因為西北還未失陷敵手,可以作為失去中原的退居之地。且他心中也有些不服氣,想當年南朝滅亡,那個六歲的孩子憑借著瓊州彈丸之地實現復興,而本朝失去中原也還有西北和遼西及漠南、漠北廣闊草原,為何不能卷土重來呢
盡管脫歡對汪氏趁寧遠王率部南調入衛京師,西北兵力空虛之機欲做西北王的行為恨的咬牙切齒,但其終歸還是本朝的走狗,可以通過安撫和威逼利用他們抵御南朝的進攻。可現在這條惡狗被南朝打得落荒而逃,連狗窩都丟了,西北也隨之陷入敵手。
曾作為鎮守一方的藩王,脫歡最是明白物資的重要性,失去了西北和關中平原,他們便也失去了最后物資獲取地。草原上適于耕種的土地極為稀缺,很難養活的了整個朝廷;至于生活必須的鹽鐵、茶、布帛、酒水根本無法生產,更不要說珠寶、香料這些奢侈品,這些全壓靠貿易獲得。
所以南朝只要切斷商路,關閉榷場,草原上的生活就會陷入物資極為短缺的地步,別說刀槍、鐵甲和箭矢,就是煮飯的鐵鍋都無法得到。至于通過舊有的西域商路可以交換物資,可他們要翻越蔥嶺,走過萬里荒沙,商品的價格高不說,也很難滿足一個王朝所需。
周邊的幾個汗國雖然名義上視大元為宗主國,但事實上是各自為政,尤其如察合臺汗國與他們勢如水火,并不會給他們幫助,甚至還要加以提防,以防止他們趁火打劫。如此下去不需數年,困頓之下朝廷便會喪失凝聚力,逐漸沉淪和動亂之中,再無南下的實力。
“靜修先生以為我朝和南朝已然沒有商談的余地,只有決一死戰和舉城請降了嗎”脫歡左思右想也琢磨不出破解之法,轉而向劉因問計道。
“草民認為以退出中原,向南朝稱臣,繳納歲幣作為和議條件,已經很難打動南朝了”劉因喝口茶沉吟片刻道。
“首先我朝與南朝有滅國之仇,失去都城,皇帝被虜,對于誰皆是不共戴天之仇。而我朝在滅宋之戰中百姓傷亡何止百萬,因而舉國上下皆以為只有滅亡我朝才能洗刷恥辱,告慰死者亡靈。即便退一步講,南朝小皇帝想答應和議,但在群情洶洶之下也不敢做,否則將危機南朝的統治根基,難以再統御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