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不可一日無主,朝廷也不能沒有領頭羊,當下安童重傷生死不明,顯然已經不能理事。而李思衍在昨夜的動亂中不知所蹤,但大家皆知其是兇多吉少,于是鐵穆耳命不忽木暫代中書省事,協助處理朝政。他又看看其它各部省官員,心中暗自嘆氣。
鐵穆耳十分清楚朝廷中的內情,各部省的主官皆是由蒙古人擔任,色目人和漢人只能作為左官。而身居要職的蒙古官員識字的人都不多,行事也是簡單粗暴,對于經世濟民可以說一竅不通,以致他們全要依仗手下的色目和漢人官員協助打理。
現在那些漢臣在昨夜動亂中死傷甚重,就是僥幸活下來的人估計也都躲了起來,在形勢不明朗的情況下,估計打死都不會露頭兒了。所以當下權職最重的中書省基本就陷入癱瘓了,朝廷運轉肯定大受影響,可一時間也無良策,只能矬子里拔將軍,從怯薛中和賦閑的勛貴中選了些人充任。
火線獲得提拔,驟然獲得高位的一幫人上殿謝恩,可臉上沒有驚喜,只有迷茫和不安。別看他們一個個平日鮮衣怒馬,趾高氣揚,可早非當年隨著鐵木真汗打天下時的親軍了,也比不上追隨忽必烈汗平定天下的宿衛軍。
昔日怯薛軍中一個做飯的廚子,養馬的馬夫,訓鷹的奴隸都有理政治軍之才的儲才之地,而是褪化成了勛貴子弟謀求權力的階梯,是鉆營之徒想要跨越階層的捷徑,是那些在上流社會養尊處優的達官貴人們的掛職之地。
平日這些草包在一眼看不到邊的宮殿樓閣里面生活的皇親國戚,他們在數以千計的宮廷侍衛、宦官與宮女的簇擁之下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值宿時披甲挎弓跟著大汗車駕旁做做樣子還行,可而今要真刀真槍上陣廝殺,處理復雜的局面皆難以勝任,只能說是略勝于無,充充朝廷的門面而已。鐵穆耳也對他們的能力心知肚明,并沒有指望他們能扭轉乾坤,領兵前去廝殺。
議過迫在眉睫的事項,一些大臣領旨出宮辦事,大多數人仍留在殿上,可大汗并沒有退朝,他們也只能留在此。瞅著大汗變幻不定的臉色,偷著瞥一眼就趕緊低下頭,眾人誰也不敢出聲,擔心引火燒身,成了大汗的出氣筒。聽著殿外一陣勐過一陣的炮聲,他們也是坐立不安。
想想當下的局面,鐵穆耳看向階下眾人眼中的目光露出怨毒之色,當初自己在南朝兵至大都外圍之時就欲前往上都避一避,而那些漢臣們也力主保存實力返回北地,利用廣闊的草原與敵周旋,積蓄力量來日東山再起,困守孤城等待援兵就是死路一條。
可就是殿下這幫自家人舍不得中原花花世界,不愿意再回貧瘠苦寒的草原,說什么擔心在敵軍兵臨城下之時,大汗一出都城,就會有難以預測的危險,因而認為在外圍既陷的情況下,朝中君臣應該在京城之內死守待援,以避免重演“金宣宗南奔之前事”。
金宣宗是金朝的皇帝,這人被頻繁從蒙古草原進犯的元太祖成吉思汗打怕了,決意離開京城中都,南遷黃河以南的汴梁,致使黃河以北人心動搖,很快陷于敵手,而金朝滅亡的歷史命運就此注定。
所以在他們看來,自己正在步金宣宗的后塵。安童也哭諫“天下者,世祖之天下,陛下當以死守,奈何棄之臣等愿率軍民及諸怯薛歹出城迎戰,愿陛下固守京城”然而,現在南軍切斷了所有入衛的通路,也斷絕了自己巡視西北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