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我傾心相交數十載,我又不是那婦人般的心眼兒,豈不知你心意。”應節嚴也笑呵呵地還禮道。
“話即已至此,殿下開府瓊州之事實乃萬分艱險之事,太后于殿下亦是愛護有加,還請殿下體諒,老臣不敢妄議,也不便多言。”江萬載喝了口茶說道,他此刻已經反應過來了,殿下這是在用大義之名堵自己的嘴,可又無法反駁,只能轉以親情相勸。
“江大人所言非虛,舐犢之情人皆有之,況且本王年紀尚幼,太后更難應允。”趙昺嘆口氣道,可轉而又言,情緒也激動起來,“常言道國之興亡,匹夫有責。如今韃子入侵,占我大好河山,以致天下大亂,上至皇室宗親,下至平民百姓,僧道商賈,無數英雄豪杰前赴后繼為國而戰。本王身為國之親王又豈能坐視江山淪喪,百姓遭殃,雖年幼也愿血灑疆場,亦不負列祖列宗,不負億萬黎民、萬千烈士”
“殿下殿下豪情,老臣佩服,但”江萬載也被趙昺激烈言語所感,可他知道自己身負重任,仍不愿殿下涉險。
“太后愛護之情本王時刻不敢忘,此次欲開府瓊州,本王也只是想萬一形勢持續惡化,在此難以立足,母后和皇兄也有個棲身避雨之所,不必再忍受海上風雨之苦。且只要皇帝尚在,朝廷便在,則大宋不亡,如此本王又何惜此身”趙昺打斷江萬載的話頭再次高聲道。
趙昺本想指著應老頭兒以情入手勸服江萬載能替自己游說太后,但以現在情形來看,其怕是還未來得及說便挨了臭罵,下邊的話也就沒機會說了,那自己也只能隨機應變了。恰恰此時江萬載又想以情來勸他,正好可以借題發揮。
“殿下真性情人也,老臣”江萬載贊了一句,卻哽咽著說不出話來。想想殿下欲以死報國,卻又不忘親情。而自己兄長慘死,自己不能親往拜祭;幼弟被韃子肢解,自己不能為其收斂殘骨;兒子戰死尸身難尋,只余一縷孤魂飄蕩茫茫海上,自己卻不能為其超度,不由的悲從中來,兩眼含淚。
“有道是無情未必真豪杰憐子如何不丈夫。江大人舍情取義,為天下人敬仰,但人生于天地之間,又豈是無情之物,以本王看來大人擔得起豪杰二字,卻未必是大丈夫。”趙昺見狀,知道自己的話觸動了老頭深埋心底的痛處,又緊追不舍的加上了把火道。
“大丈夫、真豪杰,老夫老夫無愧于君,無愧于國,卻愧對家人啊”江萬載臉色幾變,喃喃自語兩句,突然以袖掩面痛哭失聲。
“大人、大人”應節嚴驚愕非常,連連召喚,他與江萬載堪稱密友,見過其喜怒哀樂,唯獨沒見過他如此失態。
“先生,讓他哭一會兒吧,江大人他壓抑的太久了。”趙昺擺擺手面色沉重地說道,他明白自己的話徹底沖垮了江萬載早已被悲憤和愧疚噬咬的千瘡百孔的心理防線,可他聽著七旬老者壓抑的哭聲,看著其顫抖的白須,卻并沒有絲毫得計的喜悅,反而多了些愧疚和深深的不安。
“殿下,老臣失禮了”好一會兒,江萬載才平靜下來,抹去臉上的淚水,強擠出絲笑容拱拱手道。
“大人無需多禮”趙昺起身為江萬載續了茶,捧起道,此刻他發現其短短的一刻間蒼老了許多,面帶悲戚,一向挺拔的腰板也佝僂下來,乍一看與鄉間老年喪子的村翁毫無區別,但他的眼神中依然透著堅毅。
“殿下,老臣唉,還是算了吧”江萬載抬頭看看趙昺,欲言又止道。
“大人要問的可是江翊善之事”趙昺瞅瞅江萬載的神態便秒懂了,剛才的事情讓他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放心不下,他立刻便點明了。
“正是。”江萬載點點頭道,“兄長已經故去,宗寶頗有其父之風,剛烈清正,日前應詔入府為幕,今議和已無果,還請殿下放還為父丁憂。”
“你這老兒真是虛偽”還沒等趙昺回答,邊上的應節嚴突然發威,指著江萬載的鼻子說道。
“先生何出此言,江大人一向忠義,又哪來虛偽之說”趙昺也是嚇了一跳,自己剛剛將他安撫住,老頭兒莫不是瘋了,要壞自己的事情,連忙阻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