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編好故事,趙昺對這個說不上拿手,但是如何操作卻不陌生。因為在他的前世一個人可以一夜成名,一個謠言也可以瞬間傳遍各個角落的時代。而之所以能這樣除了事件或人的特殊性,在背后都有一個會講故事的團隊。
趙昺清楚一個煽動性很強的故事,有時根本不需要事實基礎,傳播效果和煽動性,也不會因為缺乏證據而打折扣。證據不存在,正可說明敵方銷毀證據的強大實力,更能突出他們對己方的威脅。而且,仇恨故事中如果出現實物“證據”,還容易被發現破綻,影響煽動效果。比如拍花子便產生于晚清的拍肩迷藥故事,則因為無法證偽,繼續流行百余年之久,至今仍在地鐵和陰暗小巷漂浮“作案”,讓人深信不疑。
現在幾個故事的出處聽著都有實處。殺十姓人的消息來自于圣旨,由于使臣的意外死亡才落入鄉人之手,又被夫子無意發現而事先逃走免于災禍。此后因為夫子內疚才告知他人,并出示撿到的圣旨,整個故事有人物、有時間、有出處。但若是想找到源頭,卻無從查找,可又讓人不能不信,因為有人看到了圣旨,上面正是那么寫的。
同樣金汁炮時間中,漢人軍官張二郎因為不忿自己的親人被害,才揭露了事情的真相,而叛宋降元的宋軍都是以萬計,叫張二郎這個名字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想要找到挖出這個人豈是容易的事,再者此人已經跑到了瓊州帥府投軍,你上哪里去找。殺童的故事也一樣,戰亂中丟失的孩子千千萬,雖然各有原因,但人們都會相信自己的孩子是被番僧拐走了,如此事情便鐵板釘釘,因為這樣的事情在身邊就很多。
再者編的故事要具備傳播性和煽動力,需要具備兩大特點一是聳人聽聞,二是能聯系當下。滿足了這兩點,恐怖故事才能迎合人們的危機感,調動起他們的情緒和傳播欲望。在現實危機嚴重、人們本已有強烈危機感的時代,這樣的故事當然可以靠山吃山。
蒙古人兇殘早已聞名遐邇,他們使用金汁炮也是事實,只不過其中裝的是石油,而不是人油,可是蒙古人出于戰爭的需要而一直進行保密,外人哪里知道,他們又不能解釋,越是這樣越容易讓人相信。而對仇家進行族姓滅絕的事情蒙古人同樣沒少干,金國滅亡后,凡是姓完顏的皇族就被蒙古人殺了個干凈,有了這個前科,蒙古人殺十姓人的故事便有了基礎,讓人十分容易相信是真的。
當然,瘟疫、政治劇變和經濟崩潰這種極端事情的發生可遇而不可求,不能一直充當仇恨故事的土壤。要常年給人們以危機感,最好的辦法莫過于威脅他們的子女,因此直到當代,以兒童為受害者的故事一直層出不窮。而兒童型仇恨故事大多血腥暴虐,且皇帝制仙藥以求長生不老的故事更是廣為流傳,秦始皇就曾強征三千童男童女出海以求常勝的事情更是無人不知。這樣作為本族最柔弱的同胞,要受到外族最殘忍的虐殺,才能激起同族人最強烈的仇恨。
而趙昺看過有心理學家對謠言蔓延產生恐懼做過分析,他們發現人們對于負面情緒更容易發生共情,對同一群體的情緒也更容易發生共情。因此,恐懼和仇恨在族群間殘酷的極端環境下,會變成有效的動員機制及生存策略。換句話說,仇恨已經天然掌握優勢,斗爭會讓人們自動投身其中,還會讓資源集中到煽動者的旗幟下。
當然,作為一個好的煽動者,趙昺知道這既要靠自身奮斗,也要考慮到歷史的行程。一個好故事足以挑起民族仇恨,讓它的聽聞者氣得咬牙切齒或莫名擔驚受怕,要他們把內心的恐懼變成真正的行動,有時還得看運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