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請講”應節嚴正襟危坐道。
“自朕離朝東征泉州以來,瓊州發生了幾件事兒,其它的還好,雖然出了亂子,卻還在掌控之中,只是這俚人動亂處置不當,咱們這兩年的心血將毀于一旦”趙昺移步小廳,令人上茶后吩咐沒有召喚任何人不得入內,然后將接到的線報向應節嚴復述了一遍。
“陛下所言不錯,自歷朝在瓊州設郡以來,俚漢交惡便由來已久,每次發生動亂便派大軍上島平叛,不僅要耗費巨大物力,還往往付出巨大的傷亡,甚至會持續數年,將國家拖的筋疲力盡,最后多以妥協草草結束。更何況”應節嚴聽罷也是眉頭緊鎖,點點頭道。
他清楚一個國家往往都會被一場持久的動亂拖垮,行朝的底子更薄。而俚人生于斯長于斯,熟悉地理環境,適應叢林山野的生活。打不過往大山里一鉆,幾萬人撒進去就像這海中的一滴水,尋不到找不著,抽冷子再給你一下,再加上山中瘴氣彌漫,外人入內就是九死一生。可行朝兵馬有限,用于平亂便無暇對外,復國便等于空談。
“是啊,我們拖不起,也打不起。”趙昺深以為是道,“如今我們剛剛捅了忽必烈的心窩子,他豈肯善罷甘休,只怕待雨季一結束便會調動大軍前來報復,我們若不能盡快平息俚亂,將陷入內外交困的地步,弄不好還得被迫撤離瓊州,另覓安身之地”
而所謂打不起趙昺沒說,想應節嚴也明白。行朝現在財政緊張,若想徹底解決問題還需要比較漫長的時間。但大軍一動日耗斗金,趙昺現在完全靠以戰養戰過日子,沒有繳獲就是虧本買賣。七洲洋和崖山兩戰繳獲不多,不過總算虧的不多,可俚人靠刀耕火種和狩獵過生活,窮的除了遮風擋雨的草棚,就是身上的虱子了。自己出動幾萬大軍和他們打游擊,藏貓貓,就算將他們收服,除了貼錢一個子兒也撈不回來。
“嗯,而此事兒即已發生,便要設法盡快解決。”應節嚴當然理解陛下的心思,跟一幫窮鬼打仗他才不敢興趣呢
“朕想不明白,陸相好端端的管什么閑事,惹出這么大的麻煩,知道如此還不如帶著他東征”趙昺也明白越快越好,可想想陸秀夫如此多事,不禁后悔道。
“陸相如此處置若是平日并無不妥。”應節嚴聽了笑笑道,“此前地方官員每有蠻人動亂,都會瞞報,以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直至釀成大亂才會上報朝廷,而此時事態已經不可收拾。因此朝廷接報都會十分緊張,動用大軍平亂。”
“朕以為依照慣例做事并非不可,但是大宋朝已經今非昔比,情況也與昔日大不相同,仍然抱殘守缺只會斷送了我們的希望”趙昺十分無奈,又苦惱地道。他一個照例行事倒好,給自己出了個大大的難題,但重整朝綱,革除弊政,卻要傷筋動骨,弄不好又要引起新的黨爭,激化原有的矛盾。
“陛下所憂極是,但此刻時機并不恰當,陛下還需忍耐。當務之急是如何迅速平定俚亂。”應節嚴知道陛下所說的不錯,卻擔心其意氣用事,急于求成,使局面更加無法收拾。
“朕是擔心大宋朝斷送在朕的手里。”趙昺嘆口氣道,“先生對平俚亂有何良策呢”
“臣記的當年渡海來瓊之時,陛下與臣曾議過此事,改土歸流乃是上策,但尚需緩圖。此前俚亂時常發生,各朝平亂無非是三策”應節嚴略一思索道,“不過無論如何都難以持久,俚亂仍然此起彼伏,伴隨始終,難以徹底清除俚患”
“先生盡快說來,咱們再斟酌行事”趙昺當然知道民族問題到現代依然難以徹底解決,高壓、靖綏都難以根治,滅族似乎成了當權者的首選,而這往往同樣難以奏效,反而會激起更加強烈的反抗,可謂是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