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昺說服了三位當朝大佬同意自己征伐廣西的提議,但是在選擇主帥上他卻發了愁。因為此戰自己不可能再御駕親征了,而此戰要深入淪陷區,可又不可能久留,必須在敵軍大舉回援后撤出,但還要完成籌款、擴軍、移民及擴大政治影響的任務。嚴格的說是打的政治仗,所以說此戰就需要一位既能審時度勢,又具有聲望之人為帥,軍事指揮能力反在其次。
當前朝中的幾位宰執,應節嚴老成持重無疑,又精于軍事無疑是最佳人選,但是其畢竟已近古稀,率軍遠征如何忍心。且其離開朝中十多年,聲望反而不及其他幾人;陸秀夫心思縝密,謹小慎微,也有一定的軍事經驗,又官居左相不缺聲望。可恰恰是其過于謹慎,趙昺擔心其稍有風險便會撤軍,而難以完成任務。
剩下的文天祥也難以讓人放心,其思想激進,行事難免大膽而失了進退,弄不好稻草沒撈著,還得搭上頭牛。不過其是狀元出身,早年又曾在湖廣地區任提刑,且其散盡家財組織義軍勤王的義舉在幾年前廣為傳播,接著又被謝太皇太后封為右相入敵營談判威武不屈,不辱使命。行朝建立后獨自出朝開府,征募義勇抗元,深為廣大士人欽佩,聲望在大宋遺民中一時無兩。
趙昺橫向比較后,又縱向比較,還是文天祥最為適合,其正值壯年,經歷充沛,又曾獨領一軍奮戰多年,軍政經驗都有,不過讓他放心的是其絕不會背叛朝廷。當前時間緊迫不容有過多的猶豫,于是他擬任命任命其為征北行軍總管,樞密使張世杰為副總管,趙孟錦為都帥總領各軍,高應松總督糧草。領水軍兩萬,戰船五百艘,步騎軍五萬兵出廣南兩路。
讓趙昺沒想到的是在朝會集議的時候卻引起了江鉦的不滿。以他的安排是想讓在保衛戰中打得最為艱苦的侍衛親軍中軍和后軍繼續休整,以前軍、左軍和右軍為主力,輔以殿前禁軍中軍編成征北大軍,其余各軍留守瓊州。可其認為自己有瞧不起殿前禁軍的意思,因此力主以殿前禁軍作為主力征北。而趙孟錦當然不愿意放棄,兩人便在殿上爭執起來。
不過想想也是,軍中最重軍功,這不禁關系到待遇、獎賞,還涉及到升職。而自崖山之戰后,損失慘重的殿前禁軍一直在島南整訓,一直充當預備隊的角色,攻打泉州、平定俚患都與他們無關。而此次保衛戰,他們也只是擔負次面的防守,直到戰事最為激烈的時候才北調到前沿協防。但也只趕上了個尾巴,沒等發力便結束了,打掃戰場,收容俘虜的活兒卻成了他們的主要工作。
要知道在行朝成立之初,殿前禁軍可是行朝的主力軍,最盛之時兵力不下十萬。在行朝輾轉海上的幾年中每戰必當先,承擔的也是最為重要的任務,以致傷亡慘重,不過他們還是力保趙昺登基,為大宋立下了殊功。但來到瓊州之后,卻被當做二流軍隊使用,這讓江鉦心里如何能舒服,尤其對侍衛親軍這支由散兵游勇組建的隊伍不服氣,因此非要爭個高下。
趙昺清楚江鉦這么折騰是項公舞劍,意在自己,而他如此也不能說沒有私心。對于江家他從前一直是懷有戒心的,而殿前禁軍又是以江家子弟為基礎整編的,所以是敬而遠之。隨著到瓊州后雙方關系也有所緩和,江萬載死后,他也覺得沒有必要在猜忌,兩家也隨之親近起來。而后在江鉦的保護下自己順利登基,他對江家也愈加信任。
可是侍衛親軍畢竟是趙昺一手組建起來的,經過多次整訓后從主將到基層軍官都可稱得上自己的親信,這樣一個是用起來趁手,再一個也放心,不必擔心出現抗命,甚至臨陣倒戈的事情發生。而和江家雖已冰釋前嫌,但總歸是心有芥蒂,離開甲子鎮時江萬載那個冰冷的眼神讓他始終難以忘記。
從另一個角度上講,只有久經沙場的軍隊才能通過不斷的磨礪和經驗積累,才能百煉成鋼,從根本上消除其它派系對自己威脅。因而趙昺才逢戰必用侍衛親軍,一心要將這支軍隊打造成一支忠于自己的強軍,有理由把親信將領提拔到更高的位置,那殿前禁軍就只能讓讓道,去坐冷板凳了。
當下江鉦這么一鬧,趙昺就尷尬了。他知道行朝官員對自己偏袒帥府舊將,信任府中舊臣,將一些根本不入流的商賈,逃軍都放在朝中重要崗位上多有不滿。尤其是在行朝遷瓊后,他借整頓綱紀之名調整人事,將許多朝官下放,讓一些舊臣賦閑,已然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
趙昺知道自己可以以臨陣換將乃兵家大忌為名駁回江鉦的請求,不過自己這么做了定然會坐實此種觀點,稱其連有擁龍之功的江家子弟都要打壓。往小里說影響團結,讓老臣寒心;往大里講就要使剛剛穩定的朝局再起波瀾,重新引發派系之爭。
“吵夠了沒有”趙昺略一思索便一拍龍案喝道。現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果不盡快處理好此事后果很嚴重,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即得罪了自己的親信,又惡了外臣。
“末將不敢”
“屬下不敢”兩人一看陛下小臉繃得緊緊的,知道其生氣了,趕緊施禮請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