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朕也不瞞母后了。”趙昺想了想道,“前時朕出宮非是因立后之事,而是軍情緊急。當下蒙元重新訓練了水軍,打造了大批戰船,欲犯江南,這才與眾將在武學商議如何應對之策”
“哦,原來如此,可有定議”楊太后有些驚訝地道。
“沒有”趙昺搖搖頭道,“此次蒙元動員了大批兵力,朕本想以誘敵深入之計,奪取淮西。但是需動員二十萬以上的兵力,可當下朕大婚、親祀兩項事情開支巨大,左藏庫所存的錢糧僅夠維持各項開支,而內藏庫積存的銀錢只有百余萬貫,根本不足以支撐一場大戰,也只能放棄收復淮西的計劃。”
“在強敵在側,財政緊張的情況下,皇后居然耗巨資操辦上元燈會,將兩庫積存消耗一空,且以半價自燈戶收燈,弄得平江府百姓怨聲載道不說,當下軍費都拿不出來讓朕拿什么去御敵,又如何阻擋蒙元南下”趙昺有些激動地說道。
“于是官家盛怒之下,便領兵回宮,卻偏偏又遇上了吳家七公子當街阻攔圣駕,便要將其處斬,并歸咎于吳家”楊太后聽了也嘆口氣道。
“母后,吳氏明知當下是國難之時,卻如此鋪張,崇尚奢華,以致國庫空虛,這讓朕如何向群臣解釋,又如何向億萬黎民蒼生交待”趙昺又急又怒地道。
“官家勿要動怒,想此事皇后確是有過,卻也得了哀家的懿旨,吾亦有過。而吳家世代清正廉明,忠心侍國,因此歸罪于吳家是不是有些過分了,畢竟他們在江南根植多年,可以為官家穩定江南出力。”楊太后想想言道。
“太后有所不知,正是因為吳家在江南勢大,門生故舊眾多,他們的勢力足以左右朝政,陳宜中謀逆案和前時的吏部結黨案中皆有吳家門生的身影。而吳家的七公子更是當著朕的面叫囂沒有吳家,我趙氏就無法在江南立足;若是不立吳家女兒為后,朕就無法親政,這是何等的狂妄”趙昺言道。他知道這種事情瞞不住,不若自己添油加醋的搶先告知,此后不論誰在解說,太后已先入為主,都會持懷疑態度,而他卻贏得了主動。
“真是狂妄之極”楊太后聽罷果然面露慍色,拍案道。
“正是如此,朕才擔心吳家勢力龐大,若是借著皇后之名再行發展,必然會成為權臣。而若皇后誕下皇子還好,尚能好歹保留我趙氏血脈;若是不能恐其會借助外戚勢力重現大唐武氏之禍。”趙昺言道。
“嗯,吳家七子,哀家聽聞其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绔,每日與潑皮無賴廝混,以其見識是說不出這等話來,定是聽聞吳家人私下議論,這才講了出來。可見吳家人已生不臣之心,任由其壯大,難免形成外戚之禍”楊太后作為當下大宋的隱形掌門人,她深知自己的第一要務就是要保證趙氏子孫坐天下,誰膽敢侵犯就要毫不留情的鏟除掉。
“母后英明,這正是朕擔心的,不將吳家勢力驅逐出朝廷,則朝綱不振”趙昺眼見自己的計策成功,心中暗喜道。
“官家打算如何處置吳家和皇后唉,說起來也是哀家之過,當初不該妄聽他人之言,以致留下禍根。”楊太后有些懊惱地道,“吳家與朝中眾臣交好者甚多,在江南勢力盤根錯節,今其雖有管教不嚴之過,但是因此株連太廣,恐也會讓官家史書留污,為后人詬病。而皇后并無大錯,受此株連被廢黜,怕也難免讓眾臣不服,引發動蕩。”
“母后所言甚是,朕也尚在猶豫,昨日盛怒之下沒有計劃周全,便貿然領軍回宮,如今有騎虎難下之感”趙昺點點頭道。他現在基本上已經摸清了太后的態度,心中已然有了底兒,大不了自己就以武力強力為之,如此說只是表明自己的仁義罷了。
“官家已經動兵了”楊太后有些著急地道。
“沒有,此刻正是上元節,京中各方人士云集,人口倍增,若是動兵會造成無辜傷亡,因此只是嚴密監視吳家,并防范吳家鋌而走險。”趙昺搖搖頭道。
“嗯,還是以平和的手段解決的好,不到萬不得已勿要動兵,而吳氏一族人口眾多,散于江南各地,還是宜逐步解決,免得地方生亂。”楊太后頷首道。
“當下是否用兵,皆在吳家,他們若是強硬,朕也就顧不得許多了”趙昺言道。而他同樣驚訝于楊太后,其雖然缺乏長遠的政治眼光,但是大事上還是不含糊的,為了維護皇家的利益,也顯現出狠辣的一面。
“只是可惜了皇后,為其家世所累”楊太后看出小皇帝除去吳家的決心已定,嘆了口氣道,顯然還是對吳曦抱著憐憫之心的。
“嗯”趙昺也點了下頭。吳曦能在親人大難臨頭之時,仍然能處變不驚,即不向自己,也不同太后求情,這份堅忍就足以讓人敬服,也讓他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