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世的武則天則又完美的詮釋了這一原則,從其為了取代而栽贓王皇后,不惜掐死自己的親生女兒算起,為了實現登上權力頂峰的夢想,她先后害死了自己的女兒、兒子、兒媳、兄弟、姐妹、侄女、孫女、姑母等不下二十人,被她害死的高官也有近百人。更慘無人道的是,她也用類似呂雉的殘酷手段來對付她丈夫唐高宗留下的寵妃蕭良娣,把被剁掉手腳的蕭妃投入釀甕中,使之受盡屈辱折磨而死。
因此趙昺覺得楊太后能很快相通這件事,不是其有漢武帝一般的政治智慧,否則也不會執意立吳曦為后,可其還是一位母親,一個王朝的守護者。想當年楊太后在國亡的前一刻受命保護兩位小皇子倉皇出逃,要知道其可是在深宮多年的妃嬪,雖說不受寵,卻也是錦衣玉食,哪里受過什么苦。
但是她卻能在敵軍的追擊下不畏艱難,保護著兩位幼子一路逃到福建,其過程可謂九死一生。而后歲月的艱難自不必說,不僅受盡磨難,楊太后還承受了親子病死的慘痛,可其很快又立趙昺為帝,以延續國脈。而讓一個女人變得如此強大,正是因為母性的偉大,使她可以為了自己的孩子犧牲一切。如今當其發現吳家可能威脅到趙氏的利益后,也毫不猶豫的選擇站在了他的一邊。
趙昺自來到這個世界最親近的人可以說就是楊太后了,十年間給了他跨越千年的母愛,并給予了他無私的支持,可以說若是沒有其也便沒有他的今天,更不可能掌握大權。同時其也是趙昺最為懼怕的人,但絕非那種表面上的怕,而是從心眼兒里的怕,怕讓這個可憐又堅強的女人傷心、難過,怕自己讓其失望。所以在楊太后表明其態度后,趙昺也終于松了口氣。
不過趙昺知道即便自己獲得了楊太后的支持,但是處置吳家也是一件極為冒險的事情,他如此做其實等于在與整個士人集團對抗,從他們手中搶奪權力。因為按照儒家的治理思想,天子“君臨天下”,但應當“統而不治”,所謂“無為而治”、“垂衣裳而天下治”、“恭己正南面而已”,說的都是這個意思。
從表面上看,毫無疑問宋室君主處于這個權力結構的最頂端,具有最尊崇的地位,同時也是名義上的權力源,所有的詔書都必須以皇帝的名義頒布。但是在士大夫們看來皇帝最好只是作為主權的象征、道德的楷模、禮儀的代表而存在,并不需要具體執政;國家的治理權由一個可以問責、更替的朝廷機構來執掌。
趙昺知道這種國家體制類似與現代的君主立憲制,用現代政治學概念來說,這叫做“虛君共和”;用宋人自己的話來說,叫做“權歸人主,政出中書”。當然在封建社會的整體下,宋代的實際權力運作當然離理想的“虛君共和”尚有很遠的距離,但“虛君”顯然是宋代士大夫階層的重疊共識。
北宋人曾肇說,“帝王號令,務要簡大。若夫立法輕重,委曲關防,皆有司之職,非帝王之務。”與其同時代的羅從彥也說,君主“除禮樂征伐大事之外,其余細務,責成左右”。南宋的大理學家陸九淵說,“人主高拱于上,不參以己意,不間以小人,不維制之以區區之繩約,使其臣無掣肘之患,然后可以責其成功。”影響南宋思想的理學家朱熹也認為,“人君之身端本示儀于上,使天下之人則而效之”,實際的治理則“只消用一個好人作相”。朱熹的朋友兼論敵陳亮也提出,“端拱于上而天下自治,用此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