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知道陛下的心意,但是此事是急不來的,且即便憑著刀槍威脅壓服,也難以讓人心服,旦有機會他們便卷土重來未可知。”應節嚴言道,“另陛下所行之事不僅牽涉甚廣,又涉及祖宗家法,豈是一朝一夕所能盡數改變的。”
“那先生以為當下最要緊的事情是什么事”趙昺想想也是,三百年的規矩早已刻入骨髓,在思想中根深蒂固,尤其是那些既得利益者,又怎能輕易的屈服,他拱拱手向老頭兒請教道。
“臣以為當下以為最重要的事情是國是、編敕和科舉三事,其次是兵事”應節嚴略一沉吟道,“國是定,然后設施注措以次推行,上有素定之謀,下無趨向之惑,天下事不難舉也;編敕修訂法典,天下人共遵之;科舉,可選天下人才為陛下所用。如這三事畢,則人心定,天下穩,陛下自可遠圖。”
“先生所言甚是,但是朕覺得要完成三事,少者要三年,多則五年才可初建成效。朕覺的時日太久,可否借用秦制,套用商鞅之法呢”趙昺琢磨了下,試著問道。
其實在收復江南之初,趙昺也是想與眾臣舉行公議,商討國是,定下遠期的戰略目標和近期的發展規劃。通過編敕來打破祖宗家法的桎梏,并借此進行政體改革,構建新的戰爭體制。至于科舉當然也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以廣泛吸收人才,完成新老交替。此刻他覺得老頭兒之意是要實施法治,以此為據構建新的政治結構,而他覺得秦制是由法家主導的,且在戰爭動員和執行力上有著無可比擬的優勢,因而借機提出自己的想法。
“陛下萬萬不可,秦制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非是立國之道。而商鞅之法看似可富國強兵,卻是亡國之法,亦是秦二世而亡之根源”應節嚴一聽就急了,連連擺手道,進而對其展開了說教。
趙昺起初不知道老頭兒為何會如此激動,但是細聽下來卻也不無道理,其意大概就是對于一個國家而言,全民皆兵在特殊時期是一件給力的事,因為戰爭動員能力強,戰爭效率高,國家體制都是面向戰爭的,一切財富、階層都是為戰爭服務的,這樣的國家在交戰中是無堅不摧的,它只能是贏家,因為它把全部都壓在戰爭上,輸不得,也輸不起。
按照趙昺的理解就是如果輸了,便像戰敗的日本一樣,會空降一個管理ceo來個拆卸,將軍國主義的零件拆完,按照“和平的意愿”重組一個正常的國家。如果贏了,那弊端同樣大了,因為戰時體制勢必要向和平體制轉化,而戰時被隱藏的矛盾,真正的階層之間利益的博弈,在戰爭結束的那一刻,就要爆發出來。
所以說秦國政體本質就是軍國主義國家,它就是為戰爭而生的,秦國之所以能迅速崛起為令六國聞風喪膽的力量,一看就秦軍黑色的衣服就以為是死神降臨。而原因很簡單,秦國是以對外擴張而謀生的,且秦國的每一個子民都是為戰爭而生的,階層劃分不是靠誠實勞動合法經營,也不是靠“拼爹”,完全是靠軍功斬首級的數量。
通過殺人的數量來獲得財富、土地,通過斬首來晉升,封爵,而且秦國大量的文化藝術作品包括民間藝術,都是在為軍人歌功頌德,整個社會已被洗腦。所以秦朝統一后很久,實際還處在戰爭狀態,它的靠軍事統一的,并沒有一個完整的政治制度,也沒有切實可行的“律法”,更沒有統一的文化,六國貴族勢力依然在,而且勢力還不小,這些舊貴族,尤其是楚國舊貴族迫切需要分享權力,秦朝當然不允。
秦朝的郡縣制實現了中央集權,這是中國最早的中央集權,它是不成熟的,因為當時沒有科舉制,不但是平民百姓,就是有一定實力的貴族都沒有進入權力核心的途徑,所以秦朝統治岌岌可危。而一個成熟的國家體制,勢必要考慮到方方面面利益的平衡,特別是具有一定實力的那撥人,得讓他們中的一部分能站到權力核心,這樣才有助于國家的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