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稷號頂甲板上,張浩端著望遠鏡向北看去,天氣有些陰沉,能見度并不好,但也能看到奪淮入海的黃河水將入海口的大片水域染的一片昏黃,但視線中并沒有出現他想看到的敵軍戰船,哪怕一艘小船都沒有。而在距海岸數里的地方卻停泊著近千艘的戰船,處于內線的是藍灰色的己方第一水師的船隊,而再向外則是黑紅色船身的高麗水軍,隔著一片海域遙遙對峙。
張浩審視良久才放下望遠鏡,揉揉眼睛又眺望了下遠方。他此刻也說不清自己的心情,可以說是即激動又有些惶恐。激動的是這是自己作為御前水軍副統領第一次獨自領軍指揮作戰,惶恐是身邊沒有小皇帝坐鎮,讓他心中覺得沒底兒,好像失去了依靠一般。可要知道他的歲數比之小皇帝要大了一倍有余,不該有此想法,但偏偏他就覺的身邊沒有了小皇帝的呵斥,而感到沒著沒落的。
“秦司馬還有多長時間退潮”鄭永問身邊的水軍司馬秦梁道。行軍司馬被趙昺定位于相當于現代參謀長的職位,負責制定作戰計劃,收集敵情,協助指揮、管理部隊,并給提出合理建議,是軍事主官的重要幕僚。
“大概還有一個時辰吧”秦梁回答道。
“但愿天不要晴,否則便難以隱藏行跡了”張浩又望望天空言道。
那日在深夜接到小皇帝要他即刻起航前往淮河口增援董義成部,張浩立刻命各船補充糧水做好出海準備,同時利用這短暫的時間召集各分隊統制和參謀人員交待任務。因為此次他們的主要任務是堵住淮河口,防止出海的蒙元軍隊重新進入淮河,而這是一次突襲作戰,最主要的問題就是如何隱蔽自身,不能在戰斗爆發前被敵發現他們的存在。
要知道在大海上無遮無蓋,要想隱藏一支由二百余艘大小戰船組成的船隊的行跡可不是容易的事情。經過與諸將商議后,他們決定船隊先向東駛入外海,那里遠離海岸,而往來的商船為了避免危險和迷航,都是選擇靠近海岸的航道,從而免于被敵偵知。在靠近目的地后在利用暗夜進入戰場隱蔽待機。
老天爺好像故意在考驗張浩,那兩天始終是陰天,且不時會下著小雨,惡劣的天氣雖然便于隱藏行跡,但也使他們無法根據星辰判斷方向和方位。能依靠的只有手中的海圖和指北針,通過計算航速計算里程,指北針判定方向,然后確定自己的方位。這就如同盲人騎瞎馬一般,只要稍有差錯,就誤之百里。
趕赴戰場的那兩天,張浩幾乎是沒有合眼,他要求沒半個時辰就要測一次航速,時時關注方向,更麻煩的是因為是逆風,需要不斷的調整航向借風航行,需要更為精確的數據支持,通過計算來判明自己的位置,避免偏航。而能見度差也給行船帶來極大的困難,張浩嚴令各船保持一百五十步的距離,舷側燈和桅燈晝夜都不許熄滅,以便各船能判明各自的位置和航向,避免碰撞發生。
經過兩天一夜的疾行,總算是在昨晚借著夜色的掩護進入了預定海域,在與董義成取得聯系后,張浩這才合眼睡了一覺,但是也并不踏實,天稍稍一放亮便起身觀察敵情,選擇陣位。而他最擔心的仍然是被敵軍發現,進而不敢出戰,如此這兩天的辛苦就算是白費了。
“若是”
“若是陛下在就好了”不等張浩說完,秦梁笑笑便接話道,“統領,這句話自出航到現在,你已經說了幾十遍了,下官耳朵都聽出繭子來啦,陛下有知非得踹你兩腳不可”
“哈哈,沒有那么夸張吧我有說過那么多遍”張浩聽了也覺好笑道。
“有,我數過了,自出航統領共計提到陛下八十次之多”這時身邊的記事參軍徐楓晃晃手里一張畫滿了道道的紙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