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也注意到吳曦的稱呼,別看官家和陛下都是對皇帝的稱呼,但是官家一般都是私下中的稱呼,適用于后宮或是較為親近之人,當然也不排除像李逵那種沒素質、沒文化的鳥人;而陛下則是多用在正式場合,比如君臣之間、朝會之上,說起來都是外人。吳曦換了稱呼,表明自己是在與他商議公事,而非私下論事。
“陛下勿要以偏概全,混淆是非。”吳曦此時也板著臉言道,“宋武帝劉裕及我朝太祖皆是軍旅出身,征戰殺伐以為常事,又通曉治國方略,親征自然能戰無不勝。”
“皇后只怕也是強詞奪理,皇帝親征,又有誰不想打贏的,而戰場上瞬息萬變,皇帝也非神仙,稍有失利或是挫折亦是在所難免,豈能一概而論”趙昺言道。而心中也是暗罵那些親征失利的皇帝們,沒有金剛鉆就不要攬瓷器活兒,這不是給自己當反面教材嗎可也知吳曦所言不假,專業的人干專業的事情,成功率自然高過外行指導內行,而世界上的皇帝卻并非都是打仗的行家。
“哼,臣妾看強詞奪理的是陛下,明知皇帝擅長的應是治吏理政,而非是領軍作戰,那隋煬帝的前車之鑒,陛下定然也知曉吧”這時陳淑插言道。
“隋煬帝乃是昏君,其行惹得天怒人怨才導致親征失敗,難道朕亦是昏君嗎”眾人聽了陳淑的話,第一感覺就是貴妃真敢說,敢拿陛下與隋煬帝相較,簡直就是指著鼻子罵人了。而趙昺聽了自然也是滿臉黑線,可架不住人家說的還真挨邊兒,一拍案幾怒道,但給人的感覺卻是色厲內茬底氣不足。
實際上趙昺也是沒辦法,隋煬帝這位前輩在歷史上毀譽參半,其開創科舉、開運河、統一南北、取消酷刑等也算有為之君,在軍事上也非是小白,其即位前就曾參與與突厥、契丹之戰事,皆有所獲。大業五年,他親征平定吐谷渾,設置西海、河源、鄯善、且末四郡,也建立了赫赫軍威。
不過隋煬帝在征高麗一事上確是錯了,且錯的離譜,還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趙昺一路走來,自然清楚皇帝到了一線,實際上他的身份就從一國領袖自動降格為一軍統帥,最急需的素質是指揮作戰的實際經驗,而非運謀紫宸的帝王政術。偏偏有些皇帝堪不透這一關,舍長而用短,到了戰場就把屁股露了出來。
隋煬帝自以為“高麗之眾不能當我一郡”,征高麗將會是一場有征無戰的戰斗,故而他事事政治先行,命令諸軍不得擅自行動,要前后照應、左右協同,把中華帝國的譜擺足。又下令對高麗實行征撫并舉,如果高麗人愿降就停止進攻。諸軍大將明知這種打法不對,也沒人敢提出異見。于是老老實實按部就班的行軍,光是大軍出發就用了四十多天,完全喪失了主動權。
到了逐城進攻時,高麗人一旦撐不住,便遣使請降。隋軍大將不敢自專,一見敵人請降便飛報請煬帝決斷。使者一來一回間,高麗人又做好防守準備,如此往復,隋軍空耗兵力徒勞無功。高麗人的做法雖然近似流氓無賴,但戰場上誰和你講道理,你既然犯傻在先,就沒法怪別人耍流氓。煬帝還犯了軍中大忌,給每路大軍配一名慰撫使,該使專管招降高麗人,不受本路大將節制,造成了一軍二主、令出多門的局面。
高麗人派其丞相乙支文德以洽談投降的名義來探聽虛實,此人是高麗頭號重臣,大將于仲文本想將其扣留,不料慰撫使生恐背負阻撓招降的罪名,把乙支文德放走,白白放過一個削弱敵方實力的好機會。結果在煬帝的胡折騰之下,隋軍諸將集體啞火,在互相掣肘、觀望不進與空勞兵力中被高麗人拖垮,一百多萬人的隋軍被擊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