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昺在收復江南之初,在財政十分困難的情況下,依然下旨嚴禁軍隊屯田,參與經商活動,便是擔心重蹈覆轍。而蒙元軍隊進入中原后依然采用游牧民族的征戰方式,國家不負擔軍費,依然由各軍各自解決。因此分封土地,實施軍屯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可是蒙元并沒有有效的措施來防止軍屯產生的弊端,種種惡果便隨之而來。貪婪的本性讓貴族和領兵將領變本加厲的侵奪土地和人口,并利用種種特權斂財,壓榨虜戶和兵丁的所得,這也是導致蒙元軍隊戰斗力下降的重要原因。而當下桑哥不僅鉤考地方財政,清查侵奪的財物,可謂是放了他們的血。加上增加課稅,使得地方軍將的收入大為減少,可出兵的費用朝廷卻不會負擔,自然也就不如此前積極了
“韓樞密,汝這一番分析,吾怎么覺得愈加糊涂,既然玉昔帖木兒缺錢難以發動南侵,為何又反對撤伏呢”聽了半天韓振對局勢的分析,大家都深以為然,可陳任翁越聽越不對勁兒,其說法豈不是自相矛盾,忍不住反問道。
“陳尚書,吾所言之意是指蒙元當下遲遲不肯動兵的緣由之一,卻非指玉昔帖木兒已經放棄了南侵的念頭”韓振卻不覺自己的話有絲毫問題道。
“哦,愿聞其詳”陳任翁聽了一愣,有些尷尬地道。
“陛下,各位同僚,吾以為玉昔帖木兒并沒有放棄南侵之念。原因有三一者蒙元對我朝沿江地帶的襲擾有愈演愈烈之勢;二者,桑哥的新政導致蒙元朝廷與地方的矛盾激化,大有一觸即發之虞,其作為一地守臣若想化解,發動南侵依然是轉移矛盾的最好方法;三者,桑哥與其應屬同黨,兩人雖有默契,卻非沒有矛盾。因而他們即是相互利用,又相互提防,當下兩淮增加課稅數十萬貫,已經超出了一地的承受能力,并引發屯駐各軍的不滿,其必然也是有所不滿,以為桑哥有意打壓。而蒙古人最重軍功,發動南侵不僅能夠解除自己面臨的危機,且能得到真金的進一步信任”
“嗯,有些道理,汝繼續說。”趙昺點點頭道。他聽明白了,韓振之意是說蒙元雖說遲遲沒有動手,但南侵的基本面并沒有消除,只是缺乏一個契機而已。
“臣以為蒙元之所以沒有采取行動,主要還是有所顧忌。首先真金當前力主和議,以求爭取時間穩定朝局,改善財政,因而其主動挑起戰事有違真金的初衷;再有,玉昔帖木兒一直主持北部軍事,對抗叛軍的侵襲,非是魯莽之輩,應該對我軍的戰斗力有所忌憚,畢竟他率先突襲要面對江東近二十萬大軍的圍攻;另有恐怕是懼于陛下的威名,且麾下還有數萬精銳的御前護軍,其要想奪取臨安就必有一戰,而其又沒有必勝的把握”韓振在解釋道。
“韓副使之意,蒙元大軍遲遲不肯過江,卻頻頻遣兵騷擾昆山一線是為了制造緊張局勢,意在將我朝主力調離臨安,吸引到江口一帶嘍”趙昺摸摸下巴皺皺眉道。
“嗯,臣以為敵軍正是此意”韓振點點頭道。
“韓副使的想法是不是過于自以為是了”這時劉洙接言道,“韓副使此言與當初制定的誘敵深入之策已是南轅北轍,完全顛覆了當時的設想,可是與圣意相勃的。”
“不錯,韓副使之意是要陛下御駕親征,而當初商議時幾位宰輔及太后都極力反對,如今汝又出言慫恿,不怕被眾臣彈劾嗎再者當下分明是玉昔帖木兒布下了陷阱,陛下前去豈不是以身涉險,萬一有失,汝將是千古罪人”陳任翁也眉頭緊皺地道,言辭間已帶有狠厲。
“吾只是就事論事,并非有其他雜念,更無欺害陛下之意”面對一頂頂大帽子,韓振并沒有退讓放棄自己所想,不冷不熱地頂了回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