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對大汗不利,臣愿領兵討之”賀惟賢立刻請命道。
“現在尚不到用兵的時候”真金擺手道,“南朝與我們的和議落定已經半載,其業已依約退出了南陽和開封,但我朝遲遲未能交付西川。南朝為此扣押了鐵穆耳,又幾次遣使聲稱若我朝不遵守協定,將再起兵北伐”
“是汪家不遵大汗旨意”賀惟賢略一思索問道。
“正是”真金放下煙槍坐起身道。
“汪家竟然不顧三殿下的安危,一意孤行,也太過放肆了,定要嚴懲。”賀惟賢怒道。
“唉,難啊”真金道,“汪家世居平涼,根基已深。而我朝為抵御南朝,將陜西行省宗王軍調到中原,這是趁朝廷無力顧及,這才有恃無恐。現下外患未消,不能再起內亂,只能忍讓。”
“大汗說的是,當年忽必烈汗削奪世侯之權,惟其不遵諭令,現在已經是尾大不掉”賀惟賢道。
“若是當年的諸家世侯尚在,其也不敢如此囂張,現在其獨大才敢與朝廷對抗”真金又嘆氣道。
賀惟賢聽了心中一動,他知道所謂世侯,為成吉思汗在斡難河源頭大會上建立一種新型的的軍政組織,既有統轄軍隊帶兵打仗的權力,又有向地方征集賦稅管理戶籍的權力,這種權力世襲罔替,代代不更,即“萬戶制度”。運用在漢人身上,便是“萬戶世侯”。
蒙古南征滅亡金朝的同時,黃河以北的河朔地區存在著眾多強大的地方武裝勢力。金宣宗南遷導致亂軍四起,河朔地方豪強世家借著這一機會提高自己的軍事力量,觀望金廷和蒙廷對己方的態度和政策。金廷和蒙廷雙方都對當地漢人武裝勢力進行招攬拉攏,想著他們幫自己打仗。金人是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大部分人都跟著蒙古人干了,接受他們的條件和義務,形成“世侯階層”。
世侯的權力很大,擁有所轄之地軍政財大權,可以由己的任命自己地盤上的官吏官員,更能隨意打殺懲罰,還有世襲罔替的權力,蒙古朝廷不得干涉。地位如春秋時的諸侯,漢代的異姓王,唐代的藩鎮,名正言順地割據。直觀地說漢人世侯和蒙古帝國的關系類似周王朝分封的諸侯,蒙古人用強而有力的騎兵部隊降服他們,讓他們乖乖承擔起應盡的義務,為自己大量的軍隊和錢糧。
漢人世侯主要是分為河朔世侯、契丹世侯和隴右世侯,地域上呈現出一個以河朔、山東、山西、河北、河南、隴右、河西、陜西、四川、云南半包圍的彎月形。而賀家也是諸多的小世侯之一,賀惟賢清楚彼時蒙古如此縱容,也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當時世侯所在的封地全是難啃的骨頭和歷史悠久的漢人祖地。蒙古國和元朝在建立伊始,將統治中心放在漠南和漠北的草原上,對于南方廣闊的中原漢地,蒙古統治者不愿花費太多功夫去進行統治,因而采取降附蒙古的漢人世侯進行間接統治。
賀惟賢清楚世侯與蒙元間其實就是相互利用的關系。
漢人世侯作為大蒙古國的臣下,對蒙古統治者承擔兩項基本義務出兵從征和繳納貢賦。蒙古統治者為了控制和籠絡他們,還要求他們送子弟入質為親衛軍,后來并派達魯花赤對他們進行監督。在他們效忠可汗、履行義務的條件下,蒙古統治者承認他們稱霸一方的權力,他們一旦遇到軍事威脅,大蒙古國也給以武力保障。
世侯的獻納也是大蒙古國重要的財政來源。由于蒙古統治者需求很多,賦役又無定的制度,世侯“擅其賦役”,因而征求苛繁。世侯又往往提倡“且耕且戰”,兵士要屯種,農民也要“備御盜賊”。一旦戰事需要,世侯為了響應蒙古統治者的征召,還把大批農民送去出征。
當然世侯們也獲得了響應的好處,漢人世侯的官職是世襲的。父死子繼,兄終第及,其至父兄尚存也可以將官職傳給子弟。不少世侯一門幾人都任要職。在他們管轄的范國內,他們集軍民財權以一身。他們既是軍事長官,又是行政長官。他們可以自辟衙署,任命屬官。
任用的常都是他們的宗親、部屬或幕僚,對他們唯命是從。這些依附人口是不能隨意遷離的,世侯甚至對他們有生殺予奪之權。他們可以自定賦稅進行征收,“寬急豐約,各唯其意”。司法權也掌在他們手里,他們的話就是法律,以致可以“自專生殺,少有忤意,則刀鋸隨之。”因此,每個世候都形成了一個自治的割據性很強的勢力范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