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伯顏此時已經回到了大都,全面主持軍政,與南朝議和的同時,也著手收拾爛攤子,重整軍務,布置防務,調整政策增加朝廷收入。而當初那些積極主戰者有的黯然離職,有的做了冷板凳,但還在相互甩鍋,指責對方應當為失敗負責。
不過在賀惟賢看來此番戰敗,其實對所有人心理都是一次大沖擊,因為多數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會輸得這么慘,損兵數十萬,還失地千里,這是奇恥大辱。但如李謙這種儒者從政,學問是沒的說,最大問題還是不接地氣,這等人作為一個對邊疆軍事都不了解,更別說熟悉南朝情況的官僚,其的知識根本不足以支持他在戰和問題上作出理性判斷。
所以在戰敗后,李謙等人仍然力求“寧增賠款而不割地”,可惜你打輸了仗,之后決定權就不在你手里了,所以還是把伯顏拉出來擋在前面。而當為達成和議,不得不放棄被南朝實際占領的地盤,還要讓出西川時,他們又被激怒了,認為放棄西川是割地,對他們而言那就是不堪忍受的奇恥大辱。
不過他們還算清醒,放棄西川乃是大汗為了要回南陽和保住開封,以保留最后一絲顏面而做出的選擇,不能全部怪罪在伯顏身上。可依然對其不能勸諫大汗,阻止割讓西川,心生怨恨。但大汗病情危重,已經不能理政,可儲君尚確定,他們正為各自的主子奔走。而伯顏圣寵正隆,權勢滔天,正是他們爭取和拉攏的對象,矛盾得以被暫時掩蓋。
賀惟賢認為伯顏遲遲沒有在立儲中表明自己的立場,其實原因正是在于真金,其是在等待大汗表明心意。但是真金吸了福壽膏后,精神見好,又讓他升起繼續再干五百年的心思,而一旦立儲那么就可能引發太子覬覦汗位,生出奪位之心。
正是真金的私心讓伯顏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只能勉力在兩派中周旋,但這終歸是你死我活的斗爭。其的騎墻讓兩派皆心生不滿,懷疑與對手暗通屈幽,視為潛在的敵人。而爭斗中的兩派人馬皆知伯顏的能力和威望,其倒向任何一方都會成為壓倒另一方的砝碼。
兩派人馬懷著同樣的心思,自然都不想伯顏對方所用,而將其趕下臺,甚至弄死才是最穩妥的辦法。所以在伯顏在處理閬中事件出現失誤,引發了兩方合力攻訐,紛紛落井下石,將罪責全部歸于其。真金卻沒有力保,而是順勢免去了其中書省右丞之職,轉而以政敵桑哥接任。雖保留了其樞密使之職,可又被貶黜出京。
賀惟賢無法想象伯顏被大汗拋棄后是何感想,但離京時肯定是倍感凄涼與對大汗的失望。而他也對真金的薄涼有了進一步的警惕,自己的處境也正如俗話說的伴君如伴虎,別看現在受到寵信,說不得哪天就會翻臉,落得小命難保的結局。
賀惟賢對于伯顏死后的局勢,也是極度悲觀。有其在尚能壓制住蠢蠢欲動的西北叛王,震懾東道諸王,整合朝廷的亂局,應對南朝的進攻。而其一死,朝廷中再也沒有什么人能夠做到,至于眼前這位玩火的君王,他一點也不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