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武勁松閑聊時夏得知軸承廠現在的規章制度非常嚴格,各種條款分得極為細致。
上班時間嚴禁遲到早退曠工,也禁止打牌聊天到了要被扣獎金計數次則要當著全廠的面做自我檢討以遠夏敲門進來的時候他們才會那么緊張。
很顯然,崔平生在進行改革,他想拯救軸承廠。
不過遠夏聽來,似乎并沒有觸及到根本性的改變,積重難返,不打破大鍋飯的思想觀念,改革是很難有成效的,崔平生的自主權應該還不夠大。
遠夏等到快下班時,崔平生才回來。不過他也感到很慶幸,崔平生居然還會回來。
武勁松本想等下班了請遠夏出去吃飯,遠夏卻說“今天可能不行,我先去找你們廠長談點事。”
武勁松很驚訝“你跟我們廠長談什么”
遠夏說“看看能不能跟你們廠談個合作。”
武勁松大為震撼“你都跟我們廠合作了”
“還不知道行不行呢。”遠夏說,“我先走了啊次請你吃飯。”
崔平生剛到辦公室在整理今天下午開會的資料。
遠夏敲了敲門“崔廠長擾了。”
崔平生抬起頭,看著遠夏出驚訝的表情“喲,這不是遠夏嗎么風把你給刮來了”
遠夏笑嘻嘻地說“自然是改革的春風。”
崔平生上下打量他“如今在哪兒高就呢”
遠夏說“下海了,弄了個小作坊,自己干。”
崔平生笑著說“喲該叫遠老板了。”
遠夏擺擺手“崔廠長您可別取笑我了,什么老板呀,這不是我們那廠子不行了,工資都發不出來了,只好出來自謀生路,總不能吊死在一棵樹上吧”
崔平生點頭“這倒是,樹挪死人挪活。如今做什么呢”
遠夏說“搞了幾臺舊設備,打算搓點螺絲賣賣。”
“年輕人就是跟我們不一樣啊,說干就干,不像我們這幫老家伙,拖家帶口的,有什么想法也就只是想想。”崔平生說到這里,自嘲地笑了一下,羨慕是實打實的。
遠夏笑著說“崔廠長可不算老啊,正值當打之年,又趕在國企改革的大浪潮下,以崔廠長的能力,絕對會是個弄潮兒,將來肯定能干出一番大事業。”
崔平生聽得非常受用,說“坐吧,跑我這兒不是為了吹捧我吧”
遠夏在他對面坐下來,笑著搖頭“我這絕不是吹捧您。只是把軸承廠的情況和我原來的廠子對比一下得出的結論,崔廠長是有心辦大事的人,也是有能力的人。”
崔平生往椅背上一靠,攤開雙手“有什么能力啊,廠子現在還是半死不活的樣子。”
遠夏說“現在這個環境下,廠子能活下去,就是勝利。崔廠長所需要的,就是一個契機而已。”
崔平生看著遠夏,他有滿腹的牢騷和憋屈,卻找不到地方宣泄,也無人理解,沒想到竟被一個剛從大學出來沒多久的年輕人說了出來,頓時有一種遇到知己的感覺。
“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呢。”崔平生笑笑說。
“上面如果放開限制,您只管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搞就行,別怕得罪人。改革就好比難產,剖腹產會更痛,但總比胎死腹中好。將來那些人肯定會感激您的。”遠夏說。
崔平生頓時大為震驚“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嗎連我的想法都知道”
遠夏連連擺手,笑著說“沒那么神乎。不瞞您說,我自己那個廠的副廠長,跟崔廠長您一樣,有技術有能力,但他比您情況要難上無數倍,因為他上頭還有一個廠長,他的想法根本就實施不下去。最后只能眼睜睜看著廠子被拖得快倒閉了。我想軸承廠絕不至于步我們廠的后塵。”
崔平生的情況確實要稍微好一點,不過呢,他上頭還有一個黨委書記,他很多想法難以實施也是因為此。
不過今天市里開會,下達了新的任務指標,就是改革創收,還提到了試行廠長經理負責制,如果真的實施了,以后廠里的事就是他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