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息完畢,眾人再次凝結靈力,對準了那藤上的裂口。
“再來”
當年去過巽府遺址搜救的修士無不對那巨藤記憶猶新,參天而起,遮天蔽日,在焦褐皴裂的土地上只身矗立,覆蓋了大半個巽府,藤身上掛著半人半藤的尸體,密密麻麻一望無際。
還有數不清的藤蔓人動作僵硬地行走其間,神魂俱滅化作傀儡。
以至于一開始人們都以為巽府之禍是妖藤作亂。
寧不為一開始也是這么認為的。
那是春分前一日。
他收到寧行遠親筆家書,急召他回巽府寧城,他自然火急火燎地往回趕,可誰知路上遇到了大麻煩,幸得旁人搭救才挺了過來,可是已經距收到信過了近一月。
待他回到巽府,看到的便是這么一副蒼茫慘景。
他甚至找不到回寧城的路。
晏蘭佩重新接回了藤蔓的主導權,無數藤蔓自地面蔓延而起,不顧渾身劇痛,伸手抓住了寧不為。
與此同時,一道金光悄無聲息地浸入了寧不為的心口和手臂,深可見骨的傷口正在飛速地愈合。
晏蘭佩見狀驚訝了一瞬,看向了還在不斷向寧不為輸送金光的寧修,用藤蔓將小孩卷了過來放進了寧不為懷中。
寧修抓住寧不為的袖子,“啊啊啊”
爹爹不痛
然而那金光實力有限,只能療愈外傷,真正致命的是寧不為身上碎裂的經脈和枯涸過度的丹田。
“還真是玲瓏骨。”晏蘭佩神色復雜地看了寧修一眼。
躺在藤蔓上的寧不為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乘風”晏蘭佩見他醒來,大喜過望。
寧不為皺了皺眉,下意識要找寧修,就聽到耳朵邊奶聲奶氣的“啊”聲,頓時松了一口氣。
“這孩子”晏蘭佩欲言又止。
寧不為強忍著疼將寧修抱了起來,聞言道“有話直說。”
“第一次見面時我便提醒過你了,”晏蘭佩于心不忍道“尋常人都是被十月懷胎順應天道自然而生,可這孩子化玲瓏為骨,借你與另一人血肉精魂,硬生生湊齊了三魂七魄,雖天生金丹,可三魂七魄不齊不穩,多活一天都是在渡命劫逆天而行”
“乘風,他隨時都會魂飛魄散,養不活的。”晏蘭佩道“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剩一副玲瓏骨。”
寧不為一把捂住寧修的耳朵,俊臉緊繃,神色陰沉地盯著晏蘭佩,“閉嘴。”
“他借你血肉精魂而生,自然有你的家族傳承印記,可那只是”晏蘭佩望著他,見寧不為神色緊繃死死抱著孩子,沒忍心繼續說下去,嘆了口氣道“行遠總跟我念叨你心腸太軟,修不成無情道。”
寧不為冷冷看了他一眼,抱著寧修就要站起來。
晏蘭佩一把按住他。
“天生金丹玲瓏為骨的嬰孩,但凡那些修士跟渡鹿一樣察覺到他身上有玲瓏骨,你以為他們會因為是個孩子就大發慈悲放過他”晏蘭佩道“你當初去崇正盟取玲瓏骨,為的難道是將它當成孩子養”
寧不為沉默了下來。
他當初千辛萬苦去崇正盟盜取玲瓏骨,自然是眼饞玲瓏骨這個寶貝本身奇效
于凡人,生死骨肉,重塑根基,長生不死。
于修士,修為暴漲,踏碎虛空,飛升成仙。
十七州修道之人,哪個不想感悟大道飛升若是不想,去凡間界做個富貴閑人,不必打打殺殺,豈不逍遙快活
寧不為自然想飛升,他甚至可以為此不擇手段。
“你方才殺渡鹿已經過度消耗了靈力,本就斷裂的經脈現下都快碎了,識海里一絲靈力都沒有,莫說護住他,你現在自身都難保。”晏蘭佩指著他懷里的寧修道“玲瓏骨可以救你。”
如何救
自然是煉化用來修補經脈丹田。
寧不為一開始讓這孩子淋雨病死就是想的這個法子,一條命和飛升相比,簡直是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