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紀小,尚不懂明辨是非是。”
聞在野眼底愕然,踉蹌著退后兩步,只覺得昔日師父那無所不能的高大形象在心目中轟然崩塌,御劍匆匆往刑誡堂趕去。
仗著同守門的師兄熟悉,他混進了刑誡堂。
重鎖上的失靈陣散發著幽冷的光,龜裂的石板上覆著黑褐的血跡,寧乘風坐在干草堆上,臉上多了幾道血痕,見到他來卻是松了一口氣,“我是不是連累你了”
聞在野愣住,心底五味雜陳,“自然沒有,是我暴露了你的行蹤。”
“外面有人守著,等會兒我去引開他們,你趕緊趁機逃跑。”他對寧乘風道“我將腰牌給你,用腰牌打開護山大陣就能從云中門出去,跑得越遠越好。”
寧乘風皺眉道“那你怎么辦”
“不用擔心我。”聞在野將雕刻著仙鶴祥云的玉牌強硬地塞進了他手心里,沖他笑“乘風,一定要快,只有一炷香的時間。”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混亂非常。
大約是寧乘風這個倒霉蛋運氣太差,跑了沒多久,正好碰上了趕來十三峰的崇正盟諸人。
刑誡堂聞在野拖了一炷香的時間,最終還是被察覺,聞斯帶著云中門眾人追來,前有狼后有虎,寧乘風知道自己是逃不過了,只能緊緊攥著朱雀刀,眼底發狠盯著崇正盟的人,大不了就同歸于盡。
他也沒什么好活的了。
崇正盟本意是要活捉,自然顧忌著不能下死手,此事發生在云中門,聞斯等人自然也要表態,開啟了護山大陣,勢必要將寧乘風圍困其中。
被逼至走投無路的少年如同發狂的困獸,絕望之中被激發出兇性,第一次教人見識到了朱雀刀的另一面。
邪性詭譎,反而更激起了他們要將寧乘風捉拿的決心。
饒是他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十六歲金丹期的少年,這年紀連他們的零頭都不到,只不過是顧忌不小心殺了他。
聞在野就是這時候沖出來的。
他對十三峰的護山大陣太過熟悉了,隨聞斯進去了不知道多少次,即便年紀輕,但能在云中門出類拔萃選進了萬玄院成為其中的佼佼者,多少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
最重要的是,沒有人會想到他會有這個膽子,公然跟云中門和崇正盟作對。
為了給別人開條生路,不惜以命相博,太過愚蠢。
長生崖上山風呼嘯,一襲青色長衫的少年腰背筆直,生生以身軀撐出來一道生門,渾身浴血,沖陣中的好友高聲喝道“寧乘風快走”
朗月高懸,寧乘風愕然抬頭。
“走啊”聞在野怒喝一聲。
“在野”聞斯見狀大驚,趕忙上前阻止,卻還是晚了一步,只來得及護住徒弟的半縷神魂。
大陣壓下,將少年堅硬的脊骨壓得粉碎。
自生門逃出的寧乘風猛然回頭,卻只見蕭然月光下一道濃郁的血色,淋漓破碎,倒映在他的瞳孔之中。
熟睡中的孩童陡然驚醒。
“哥”聞鶴深從床上爬起來,下意識要去找他的兄長。
可是屋子里空蕩蕩的,他哥昨晚畫了一半的符紙還安靜地躺在書桌上。
他有些怕黑,懵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他哥臨走前說要給他帶糖炒栗子,還說馬上就回來。
窗戶外面燈火通明,人聲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