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真的沒明白管家的意思,但他還是點點頭,站在馬車旁,一動不動。
管家走到孩子身旁,蹲下身子,問那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依舊蔫頭耷腦的,他不搭話,眼睛都快睜不開了,管家招呼隨從,讓隨從取來干糧,隨從立刻跑去馬車,取來了一塊大餅和水壺。管家將大餅遞給孩子,孩子愣了一下,接過大餅就啃了一大口,吃的狼吞虎咽的。
管家說:“你慢點,大餅有的是,不夠我再拿。”
孩子點點頭,啃著大餅,又接過水壺,大口喝水。
隨從也都心疼的說:“瞧瞧,瞧把這孩子給餓的!”
管家這時又問,“你叫什么名字?”
“韋鐵頭。”孩子騰出空,說了一句,便又啃著大餅。
管家又瞧了一眼賣身契,不是他記性不好,只是下意識再確認一下。又問了孩子,那男人是個什么人。孩子說:“我達(方言:父親)”
“你達,嗯,我知道了,那他帶你來這兒,你知道是干什么嗎?”
孩子依舊一邊吃,一邊回答,“賣我,換錢。”
“那我買下你,你愿意跟我走嗎?”
孩子似乎早有精神準備,看不出他有什么心理波動,他狠狠啃著大餅,又看了一眼管家和身旁的隨從,然后點點頭,“愿意。”
看得出,這孩子對自己的家再無任何留戀,管家心中不禁感嘆:這小小年紀,竟是這般的可憐,可是,跟我走,等待你的又是什么,孩子,你可知道嗎?
管家不再問孩子,起身走到那男人面前,這時男人已然看明白管家的用意,“老爺,我也是好人,我不是人販子,我這也是窮的沒法子了,要不是……”
管家不想再聽這個男人啰嗦,便把賣身契擺在馬車上,說道:“你要不反悔,就簽字畫押吧。”
“不反悔,不反悔。”男人從隨從手里接過毛筆,問道:“在哪里寫哩?”
隨從問了一句,“名字會寫不?”
“會哩,會哩,長這么大,我就會寫個名字。”
隨從指了指賣身契上簽名的空白處,那男人便趴在馬車上,歪歪斜斜寫上了自己的名字,隨后又按上了鮮紅的大拇指印,這便完成了契約的最后一步。
管家接過賣身契,又核對了一遍,之后就付了十兩銀子。
揣好了銀子,男人這時才似乎舍不得孩子,一下子竟然也哭了出來,他跑到孩子身邊,一把抱起孩子,親了幾口。
那孩子看來是誤會了,他以為他父親要爭搶著啃自己手里的大餅,那孩子連忙將大餅高高舉起,并且扭過臉去。
這一幕讓人哭笑不得,一個隨從高聲喊了一句,“你銀子掉了!”
那男人立刻放下孩子,連忙向地上看去,什么也沒有,便又摸摸自己的衣兜,這才明白,隨從是在戲弄自己。
管家一個眼神,隨從便把孩子抱起,快步走到馬車旁,把孩子放在馬車上。另一個隨從便一抖韁繩,馬車隨即緩緩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