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娘子搬進桂花胡同之后,桑二郎每隔數日會過來看看她,偶爾也會留下來過夜。但據他自己說,每一次他都是在西跨院陪著瑩娘子吃點兒宵夜,然后就回主院去住了,不曾在西跨院里留宿。
這一點,西跨院的兩個小丫鬟無法肯定,唯一的證人就是桑二郎身邊的小廝。
不過小廝與桑二郎關系太親近,他的證詞,真假還有待驗證。
司空對桑二郎的第一印象是率直,但一番口舌交涉之后,這一點印象就變了。他開始覺得這位桑家的二郎并非毫無城府的人。
有些話,他大大咧咧就說了。有些話卻遮遮掩掩的點到即止。還有一些他們想要通過他知道的訊息,他卻顧左右而言他。
司空也不禁在心里暗暗感慨,果然是商戶人家的孩子,自小就是在復雜的人際關系網里長大,就算天性憨直,也被這樣的環境熏陶得精明了。
桑宅人口不多,口供很快就錄完了。然案子未結,瑩娘子的尸身也要和春娘子一起送往義莊暫存,待結案之后才能處理后事。
瑩娘子的尸體抬走之后,臥房里頓時顯得空空蕩蕩的。
司空又將各處檢查了一遍,回到鳳隨身邊,輕聲說“這個桑二郎,怕是還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故意沒說。”
鳳隨微微頜首,“若說他顧念舊情,將瑩娘子接回自己的私宅倒還沒什么,但瑩娘子一個下人,讓她自己住在西跨院里,還特意買了丫鬟伺候她這就不大正常了。”
就算是桑二郎母親身邊的人,也只是一個與桑二郎年齡相仿的下人,又不是打小伺候他的奶娘一類的長者,硬要說照顧過桑二郎也牽強得很下人奉主母之命給家里的小郎君做些針線活兒,這只是本分,牽扯不到恩情。
這樣一想,桑二郎對瑩娘子的關照,就有些奇怪了。
司空想的不是這些,而是房間里的擺設。
“床鋪、被褥、床帳”司空捏起床帳的一角給他們看,“這樣的綢子,一般人家都用不起。她的寢衣、繡鞋上還繡著花草,比春娘子的看著還精致。這就不對。”
顧娘子好歹也是玉香樓的管事,算是一位有收入的職業女性了,她家里用的東西還不如瑩娘子這個下人。
當然了,司空當初在玉香樓是闖過顧娘子的臥房的,那可是處處都精致得不得了。但她家客房里供給春娘子使用的物件都很平常。兩相比較,明顯顧娘子是把春娘子當下屬看待,但在桑二郎眼里,瑩娘子卻并不只是下人這么簡單。
“還有這些。”司空指了指臥房里的梳妝臺。
他是不懂這時代女人們都用些什么樣的化妝品,但是大大小小好幾個香噴噴的瓶瓶罐罐,這一看就不是女傭的標配啊。
“妝盒里還有首飾。”司空拉開存放首飾的盒子給他們看,若說銀鐲、幾支不同質地的頭花、發簪都還普通的話,紅玉鐲這樣的東西出現在這里,就有些不同尋常了。
哪怕司空是個外行,也看得出這玉鐲的質地很不錯。瑩潤潔白,鐲身上遍布著深深淺淺的紅色斑點,看上去就不便宜的樣子。
鳳隨的目光也落到了那一雙玉鐲上。
他對桑二郎的看法又一次轉變了瑩娘子自己是置辦不起這樣的首飾的,如果送她首飾的人就是桑二郎他其實還是瑩娘子的情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