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千山暗自揣摩鳳隨的意思,言語上卻越發謹慎了起來,“大人說的不錯,店鋪剛開張的時候,總有人上門來搗亂在哪里開店都一樣,免不了的。”
鳳隨云淡風輕的與他閑聊,“是幫派的人吧薛少東報官了嗎”
薛千山苦笑,“這種事,報官是不行的。今日聽說我們報官,人就跑了,明日他還來總不能日日去報官。”
“這是官府失職”鳳隨話題一轉,“薛少東最后是怎么解決的”
薛千山稍稍遲疑了一下,就決定實話實說。鳳隨有官職在身,要打聽他一個行商之人再簡單不過,他完全沒有隱瞞的必要。
“小人找了南方商會,請他們出面周旋,又在太白樓宴請了烈火幫的幾位頭領。”薛千山字斟句酌的解釋,“大人或許不清楚這里面的門道,城西這一帶,尤其是昌平街上的商戶,都是要看烈火幫的面子的。”
鳳隨猜到這些地下幫派自有一套勢力劃分的方法,但烈火幫控制著城西的昌平街,他倒是第一次知道。
“本官聽人說這西京城里除了烈火幫,還有一個九江門”
薛千山忙說“大人有所不知,這些地下幫派各有各的地盤,小的聽說九江門的地盤是在城東安順街一帶,與烈火幫是井水不犯河水。”
鳳隨真有開了眼界之感,暗想西京城里的大官小官一抓一大把,也沒人敢說一句xx街是他的地盤,這些狗東西倒真是好膽。
這也是鳳隨執意要借著薛少東從上往下查的用意。
像司空那樣找底下的人去打聽幫派的情況,自然也是一種查法,也能有所收獲,但底下跑腿的人所知有限。唯有像薛千山這樣,請了有頭有臉的人出面周旋,才有可能接觸到幫派里有地位的頭領。
擒賊還要先擒王呢。
鳳隨回到西京城領了大理寺少卿的職位之后,也曾派人打聽幫派的情況,零零碎碎的,倒是也打聽出來了一些,但這些跑腿打雜的角色,隨時有可能被上頭的人替換掉,他們知道的情況也極為有限。
所以鳳隨才決定要改變方法,想通過西京城的商會來摸摸情況商會的人,是這些幫派重點剝削的対象。
薛少東就在這個時候一頭撞過來,鳳隨自然要接著。
薛千山這個時候已經完全明白了鳳隨的用意。他心里反而坦然了。
各有所需,這対他來說是非常理想的一種狀況,意味著他在鳳隨面前是有價值的能夠被利用的價值,也是價值。
薛家要把買賣鋪進西京,自然會有一番打探,各路牛鬼蛇神也都要一一打點到。商人有商人的路子,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不過正因為這些路子都是花銀子擺平的,銀貨兩訖,薛家也不會覺得自己欠了這些幫派什么人情。
這會兒薛千山往外抖落,也是抖落得毫無心理負擔。
于是鳳隨就知道了不少烈火幫的消息,比如當日薛家請商會會長出面宴請烈火幫的人,出席酒宴的就是幫會里的二當家老牛。
老牛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彪悍男人,面相有點兒兇,也不大愛說話。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年歲與他相仿的男人,這人的身份是城東昌平街上武源鏢局的掌柜,名叫林成武。當時席上全靠這位林成武林掌柜的會說話,才把氣氛圓了過來,所以薛千山対這兩人印象都極深刻。
“聽說烈火幫的大當家很少露面,見過他的人也不多。有什么事,都是老牛跟下面一個三當家的出門解決三當家的好像是個女人。不過,小的并沒有見過。”
薛千山知道的,也就是這些了。
他是“薛記”的少東家,沒事兒也不會閑坐在商鋪里看著手下人怎么做生意,像幫派里上門去收保護費的那種小混混,他反而接觸不到。
鳳隨問出了自己想知道的東西,接下來的半個晚上就純是吃吃喝喝,外帶賞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