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是不懂得什么夜觀天象這種神奇的法術的。不過來這個時代久了,又沒有手表手機,時間一長,自己也就摸索出了一些通過天色來判斷時辰的小心得。
比如這會兒,雖然天空中堆積著厚厚的云層,并不見星月,但看看天色,大約也能猜到差不多剛過了子時。
這個時間,城里雖然已經宵禁,不許居民隨意外出,但很多人家自有娛樂,尤其是大戶人家,宴客什么的都很平常,并不會如平民一般早早就熄燈睡覺去了。
司空覺得他一回來就去睡覺是一個餿主意。他應該跟著陳原禮去內書房見鳳隨的,這樣至少能提前知道大晚上的有啥任務,而不是這樣兩眼一抹黑的跟著自己的領導在大街上亂竄。
還得提防著巡街的青羽衛。
司空大晚上出門的次數不多,上一次還是金小五跑去梧桐巷喊他加班。跟那時相比,司空覺得,巡邏的侍衛不但人數變多了,而且每一隊人馬之間的間隔也縮短了。
司空暗暗納悶,沒聽說興元府那邊討伐廣平王的戰況有什么壞消息啊,前兩天陳原禮他們閑聊的時候還在說,雙方各有輸贏呢。
街道的盡頭遠遠傳來一陣馬蹄聲。
鳳隨連忙帶著他拐進了旁邊的小巷子。兩個人后背緊貼在墻壁上,靜靜等待這一隊騎兵過去。
沒有月亮,司空只能看到身旁的人一個模糊的輪廓。
司空忽覺不可思議,鳳隨可是朝廷命官,是他的頂頭上司,就這么帶著他,像兩個刺客一般在夜晚穿街走巷。
他有點兒想笑,也不覺得這樣出門會有什么危險了,心里反而多了幾分趣味。
一團亮光從巷口處暈開,這是巡夜的隊伍正從巷口經過。
火把的亮光在夜色中跳躍不定,火光映在雪亮的鎧甲上,不見暖意,反而更顯森冷。
鳳隨忽然轉頭去看司空,就見他大睜著雙眼,似乎有些緊張,忍不住伸手過去抓住他的手腕,微微緊了緊,又很快松開。
司空的視線果然看了過來,大概以為他有什么指示,一臉認真的表情。
倒是顧不上緊張了。
鳳隨微微一笑,聽得侍衛的馬蹄聲已經走開了,便示意他跟著自己順著小巷往里走。
到了這個時候,司空已經有些暈頭轉向了。黑天視物本來就與白日有所不同,鳳隨又專門撿著小巷子鉆來鉆去。
起初司空還記得他們是往安順街東南角一帶去的,還勉強分辨出了東南側的安順門的方向,但等著他在小巷里鉆了幾圈之后,就徹底暈了頭了。
他心里有些意外,這樣犄角旮旯的地方,鳳隨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鳳隨就帶著他這么走走停停,司空冷不防一抬頭,視線越過了巷子的盡頭,看到了不遠處黑沉沉的一道高墻,才反應過來,確實是到了安順門附近了。
夜色深沉,站在司空的位置,是看不清城墻上方的垛口的,但城墻的存在本身便如龐然巨物一般,雖然并不能看清楚它的輪廓,但它在視覺上施加的壓迫感卻已然傳來,沉沉地壓在司空的心上。
司空曾經聽衙門里的同事們說,西京城的城墻修建得極為牢固,城墻上方據說可以并排跑兩輛馬車。
冷兵器時代,城墻是戰爭中的最后一道防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