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稻草包里拆出來的零件擺了一桌子。
司空盤著腿坐在榻上,皺著眉頭擺弄這些零零碎碎的小零件。
羅松坐在他對面,兩眼放光的留意著司空的每一個動作。
他也是跟隨鳳隨從北邊回來的人,知道司空在擺弄的是什么東西。不過這些零件有一些他認識,有一些則只能靠猜。
他一肚子的問題要問,偏偏又不敢出聲打斷司空的思路,心里像有貓爪子在抓撓似的。
空青從書房門口探頭往里看,小聲的提醒司空,“紙和眉黛取來了。”
司空頭也不抬的應了一聲,“拿過來。”
空青捧著一疊紙進來,不大確定的問他,“這樣的行嗎夠不夠硬滑”
司空抓過一旁的草紙擦了擦手上的油脂,轉頭打量空青手里的紙張。這些紙張大約六十公分見方,表面光滑,有些像是玉版紙,但又比一般的玉版紙更為硬挺。
空青小聲嘀咕,“這是大人書房里最光滑硬挺的一種紙了。”
司空摸了摸紙張,點點頭,“可以。”
空青舒了口氣,又連忙從袖袋里取出幾塊眉黛遞了過來,“外院的嬸嬸們都不用這些東西,這還是我找月影姐姐要來的。”
司空挑眉,“月影誰啊”
空青隨口答道“她是大人身邊的侍女。”
司空手一頓,大人身邊竟然還有侍女
但這樣的疑惑顯然是有些可笑的。司空自嘲的一笑,暗想鳳隨出身富貴,這里還是國公府,他身邊有個丫鬟不是很正常嗎
司空從空青手里接過眉黛的時候,將心頭那一點點的異樣歸結于嫉妒同樣都是光棍,有的光棍卻有溫香軟玉來照顧衣食住行,有的就只能自己洗衣做飯,還要抽空修補雞窩他也是跳槽到了鳳隨手下之后,才有機會把家務活兒托給鳳家的下人。
司空出了一會兒神,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可笑。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如此,出身不同,便會有不同的社會地位,不同的人生際遇。
這不是很正常么
司空將這些無聊的想法拋到一邊,開始畫火槍的結構圖。
從賭坊地下發現的這一批火槍,從結構上看,很像是十六世紀曾風靡一時的火繩槍。這種槍的構造并不復雜,發射的時候,需要打開藥池的蓋子,然后點燃火繩,將蛇形桿向下推壓。
司空擺弄蛇形桿,對羅松說“這里應該有火繩。”
因為所有的零件都是拆開的,火繩這種小零碎或許已經先一步運過來了,或許預備著下一批運送。這個,還需要大人審過了才能知道。
羅松著迷的看著他手里漸漸成型的火槍,問道“準頭怎么樣”
司空拿過一張空白紙,開始給他做計算。火藥爆開后的產生的力、發射的角度、射程這些都是可以通過計算來推演的。
而在此基礎上的改進,也要通過計算來推演。
司空越算越興奮,整個人都沉浸到了物我兩忘的狀態。
羅松看著滿紙天書一般的符號與計算公式,兩眼蚊香圈,對自己素來不大看得上的,心眼奇多的同伴產生了深深的敬畏。
“這都是從哪兒學來的啊”羅松托著下巴喃喃自語。
司空已經聽不見他的嘀咕了。
在他所熟知的歷史上,火繩槍因為使用方便,射擊精度也不錯,曾在軍中推廣。但它的缺點也是顯而易見的,火繩容易暴露,一旦受潮,這東西就成了廢物。
它讓司空想到了同一時期,另外一種起源于十五世紀后期的火槍。這種火槍因為深受當時的僧侶們的喜愛,也被人稱為僧侶手炮。
它由金屬管、燧石、黃鐵制成的拉鋸組成,發射的時候只需要拉動拉鋸即可擊發體型小,攜帶隱蔽,還不需要火繩。
司空有些遺憾的將圖紙折了起來,放在一邊。
不需要火繩的簧輪槍機太貴了,而且擊發也慢。這東西的出現,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配備給軍隊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