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視線往旁邊的書柜里掃了一眼。
司空之前畫的那些圖紙和一堆他看不懂的計算公式都被他仔仔細細地收了起來。這樣重要的東西,他不會讓司空隨便帶出去的。要畫圖,要做計算,司空隨時可以來內書房,但這些東西是絕不能流出內書房的。
司空也不覺得自己的長處被人看到有什么不對。哪怕這硬要扯上利用,那首先也是對他這個人的肯定。
他要是沒有能力,還有什么被人利用的價值
司空笑了笑說“如果我可以做些什么,但我卻出于這樣那樣的顧慮沒有去做那才是讓人沒法原諒的事。”
見他說的坦然,鳳隨的眼神也柔軟了下來,“起初見你,只覺得你膽大心細。至于后來發現你身上的種種過人之處,實話實說,那實在是意外之喜。”
司空給他的感覺,就是挖了一口井,發現井水超級好喝,然后發現水井下面還有礦,再然后發現這礦,它還是一口金礦。
這個人,不斷的帶給他新的發現。不知不覺,越來越吸引他的目光。
司空于他而言是驚喜,但他對司空來說卻是機會。
這一點,始終沒有變過。
但司空卻已經不會再為這樣的問題而感到困擾了。利用與被利用,或者該不該抓住機會,跟更為重要的事情相比,與他的心愿,他的目的相比,實在不算什么。
他問鳳隨,“火器局的人,什么時候到”
“最快也要到元宵節前后了。”鳳隨說“大哥來信,說這次派來的,是火器局的副管事和他手下最有天賦的兩位工匠。”
停頓了一下,鳳隨想到司空要跟這些人打交道,便又解釋說“管理火器局的,是我的二叔,他跟我父親是同母兄弟,感情很好。他這個人吧,聰明,隨性,也不太看重規矩,自幼就對格物一道非常有興趣。在軍中建火器局一事,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這就是鳳家軍火器局的技術總監了。
“這一次帶著工匠回來的那位副管事,是他的兒子,也是我的堂弟,叫鳳彥。這人性子與我二叔差不多”鳳隨停頓了一下,補充說“就是有些心高氣傲。”
像火器局這樣關鍵的部門,會掌握在鳳家人自己手中,這幾乎是必然的事。司空并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對,在這個時代,宗族的觀念深入人心。而對鳳家這樣的大家族來說,用什么人,都不如自己人來的放心。
“心高氣傲沒什么,”司空隱晦的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擔憂,“不會耽誤正事就行。”
鳳隨就笑了,“你放心。他能坐上副管事的位置,就不會是一個腦子不好使的人。”
家族的利益是無法分割開的,他們是同宗,血緣的紐帶更為緊密,可以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
鳳家人不會存心拖自己的后腿。
司空擔心的也無非是這一點。要是他拿出好東西,但人家卻不用,豈不是枉費他一番心血。
鳳隨忽然探身過來,將手掌放在了他的手臂上,雙目灼灼的看著他說“再說,你還有我。”
司空微怔,不大確定的看著鳳隨,“大人是想說,會替屬下撐腰嗎”
鳳隨望著他,雙眼之中微微浮起笑意,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然后很快又收了回去,“對。我這個人,護短。”
司空心口一熱,不知怎么就有些不好意思,打了個哈哈,笑著說“屬下實在榮幸,原來屬下已經是有大人護短的人了”
鳳隨笑而不語。
司空就隱隱覺得被鳳隨按了一下的手臂不知怎么就有些癢了起來,明明他的手已經收了回去,可司空卻覺得他的手還按在他的手臂上。
微熱,微癢,存在感十足。
讓他想躲,卻又覺得想躲的念頭來的簡直莫名其妙。
鳳隨灑然一笑,“我這里表態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司空干咳兩聲,視線從面前的碗筷上移開,飄到存放他的圖紙的柜子上,又很快移開了,“大人這樣說,那我也沒有什么后顧之憂了。”
不用擔心鳳彥是什么樣的品性,什么樣的能力水準,只一門心思的搞研究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