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樣的猜疑,魏婆子就有些心慌了。
夜晚再一次來臨,魏婆子心神不定地盤著腿坐在草鋪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但一入夜,監房會上鎖,絕對不會有人出入,這一點她其實是知道的。
但她就是不想睡,也不敢睡。連日來的牢獄生活,讓她無法再保持平靜。雖然在面對喜鵲的時候她還能說一些“很快會出去”“郎君會想辦法”之類的話,但她對薛千山是否會出手搭救他們,其實是不抱希望的。
薛千山很有可能不知道他們現在已經下獄了。
魏婆子看一看身旁草鋪上沉沉睡去的喜鵲,小心的幫她掖了掖身上的斗篷。她有些羨慕這孩子,在這樣的環境,竟然也能睡著。
走廊的盡頭傳來鐵鏈嘩啦的聲響。
魏婆子頓時心驚肉跳,她湊到柵門處向外張望,就見一團暖暖的燈光從那里透了過來。原來是有人查夜。
女監的結構,是中間一條走廊,走廊兩側是一間間隔開的監房。入夜之后,只有走廊兩端靠近柵門的地方亮著燈,其余的地方都黑黢黢的。
魏婆子在黑暗里坐得久了,對遠處的那一點燈光就格外敏感,耳朵也不自覺的支棱了起來。
柵門打開又闔上,兩個牢頭挑著一盞風燈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還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
能在女監做牢頭的,通常都是與大理寺的公差有些淵源的人家。
魏婆子這幾天也聽左鄰右舍的女犯人們私底下議論過,知道這兩個查夜的女牢頭家里世代都是在衙門里做小吏的。對于衙門里審案斷案的一套流程,那是熟悉得不得了。
而且她們的消息來源也比普通人要靈通,很多衙門里的內部消息,苦主都還不知道,她們就已經知道了。
魏婆子這樣一想,心里莫名其妙的就有些緊張起來了。她也不敢亂動,就干脆閉著眼睛,靠在草鋪上裝睡。
耳邊腳步聲漸漸靠近,燈光在魏婆子緊閉的眼皮上暈開一團亮光,緊接著又晃開了。
魏婆子就聽那兩個女牢頭壓著嗓子聊起了她們。
一個嗓音略微細一些的問道“這婆子是犯了什么事怎么還帶著個小丫頭不會是人拐子吧咱們這京城里,一到年節,拐子就特別多”
另一個粗聲大氣的笑了起來,“你可猜錯了,她們可不是拐子,人家的本事大著呢。她們牽扯的,可是人命官司。”
嗓音較細的牢頭吃了一驚,“真的假的,我看她們在這里關了幾天了,還以為沒什么要緊”
魏婆子眼皮抖了兩下,硬是咬著牙沒敢動。
“你那里知道,”嗓音較粗的牢頭笑道“她家主子犯了人命官司,本來是打算找她們問案的,結果呢,另一個做下人的知道的更多受不過刑,已經招了。”
魏婆子大吃一驚。跟他們一起落網的,知道的更多一些的下人還有哪個
嗓音較細的牢頭嘖嘖兩聲,“老姐姐這么一說,我就都明白了。這么一來,這兩個下人豈不是沒用了連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也沒有了”
“可不是么”嗓音較粗的牢頭附和,“你說咱們在這里做事,這樣的人也見得多了,我這心里喲,其實也盼著她們都能落個好下場的”
“你看你操的這份兒心,”嗓音較細的牢頭笑著說“說起來跟咱們有什么關系呢是他們自己命不好,沒攤上個靠譜的主子沾上人命官司,不死也得流放了。你說這一老一小的,能不能活著到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