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公主府里的燈籠一盞一盞亮了起來。湖邊的樹上也掛滿了燈籠,燈光映著湖面上絨毯一般的積雪,有一種恍若天宮一般不真實的美感。
司空從湘園的后院翻了出去,沿著空無一人的小徑朝著梨花院摸了過去。他身上還穿著白天來時所穿的那件夜藍色的長衫,只是下擺被他卷起,掖進了腰帶里。這個袍子的顏色很適合在夜晚行動。
雖然很多地方積雪未除,比如湖面上。但公主府經常有人出入的地方卻已經清掃得干干凈凈了。
司空不得不感慨一下,沒有監控設備的世界真他娘的爽啊。也只有在這個時代,他才終于找回了保留“隱私”的感覺。
不用擔心無處不在的攝像頭,只要躲過人類的眼睛,一切皆可為。而想要躲開人類的眼睛,這可比研究哪里有攝像頭簡單多了。
至少對司空這樣的習武之人來說,要想察覺人類的動靜,并不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司空一路躲躲閃閃,很順利地摸到了梨花院的附近。
梨花院是連成一片的數個院落,華云班算是公主府的家養班子,司空估摸著,他們應該會占據距離云中樓最近的一個院子。
畢竟其他的院子里的藝人們都是臨時請來的,住上幾天就要離開。華云班卻要在一段不確定的時間里隨時待命。何況永平公主并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主人,所以華云班一定會選一個能夠更加迅速做出反應的住處。
司空躲在假山石的后面,暗暗打量梨花院最靠近主院的這座小院。
院墻不高,墻壁上每隔一段距離就嵌著一塊臉盆大小的鏤空花磚這不是為了阻擋而修起的院墻,它存在的意義只是做一個空間上的劃定與分割。
還隔著一段距離,司空已經聽見了院子里傳出的各種聲音樂器演奏的聲音、女聲或者男聲高亢的、圓融的唱腔。
這是藝人們預備登臺的排演。
相鄰的其他院子里也有類似的聲音,但是從他們鬧出的動靜就能判斷還是華云班的規模要大一些。
小院里的房屋是一個類似于環形的結構,周圍一圈是房屋,中間是平整的院子。廊檐下掛著一圈燈籠,將庭院照的宛如舞臺一般。
院子里有排演武戲的藝人在活動腿腳,也有樂師在調弄樂器。雖然是臘月天,但不少房間的門都敞開著,從外面能看到房中來來往往,都是花花綠綠的戲服。
司空覺得,眼前所見就是一個小有規模的劇團在演出前緊張準備的樣子。
沒有哪里不正常。
司空的視線再一次落在了庭院中排演武戲的藝人身上。
武生穿一身類似于鎧甲的銀色戲服,四肢修長,腰軟得像柳枝,卻又帶著獨屬于男人的韌勁兒,每一個打斗的動作都充滿力量,卻又帶著十足的美感。
司空不清楚這個時代的“南戲”到底與后世的戲劇有些什么樣的淵源,他感覺這個武生的動作仿佛更有一種舞蹈的韻律感,而不是后世戲劇里那種踩著鼓點的節奏感。
不過看他的扮相,動作,還是可以勉強猜出他扮演的應該是一個青年武士的角色。
他這樣想的時候,就覺得院子里那位武生忽然朝著他藏身的方向看了過來。
他臉上帶著濃艷的妝,長眉入鬢,黑色的眼線從眼尾拖出,斜斜向上挑起,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瞳微微一轉,透出了一種既警覺又魅人的妖氣。
司空的頭皮微微麻了一下,這是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