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騫坐在暖榻上,膝上搭著一塊繡了荷花蜻蜓的薄被,懶洋洋的看著小徒弟按著一套亂七八糟的流程給他泡茶,一邊覺得徒弟這讓人看不懂的手法實在有些糟蹋了他的好茶葉,一邊又暗搓搓的覺得有徒弟伺候著喝茶,這滋味果然不一樣。
司空將泡好的茶水放到他面前,隨口問道“師父以后還去牡丹樓嗎”
“能不去還是不去了吧。”李騫雖然也覺得作為客人偶爾過去看一眼也不算什么,但想想真要過去了,見到以前的管事之流,怕是都會尷尬。
司空體貼的給他支招,“您要是怕沒事干,悶得慌,不如每天練一練五禽戲,出門去茶館里喝喝茶,看看戲要不要給您養一只狗子”
李騫啼笑皆非,“也虧了你還沒娶媳婦兒,要是有,這就安排我在家含飴弄孫了吧”
“這倒也不是。”司空撓撓臉蛋,被他說的不好意思起來了,“這不是怕你沒意思嗎”
“少操這沒用的心吧。”李騫擺擺手,“師父我忙著呢。”
司空覺得,剛一退休的人怕是都會有一個階段不適應,等適應了就好了。
李騫說完,又小聲對司空說“牡丹樓如今的大掌柜就是付衍,我覺得這個人不大對勁,讓你們大人留意一些。”
司空頓時警覺起來,“怎么不對勁是買的太著急”
李騫斟酌著說“買的著急倒也沒什么,有的人就是這樣,性子干脆,不喜來回的討價還價。”
司空回憶一下付衍那張四方方的大臉,只從面相上看,還真判斷不出這人性子如何。司空倒覺得他是個性子有些狂的人,這樣的人,要說沒有耐心,好像也說得過去。
李騫又道“我從牡丹樓出來的時候帶了兩個孩子,聽她們說,從入了秋開始,這位付管事就隔三差五的來樓里,有時候他請別人,有時候別人請他。來往的也是什么人都有。不過這兩個孩子幾次被叫過去陪席,撞見的都是城防司的人。”
城防司不止是管著幾處城門的安防工作,也和青羽衛一起參與宵禁之后的巡邏。
司空早就從謝六郎那里聽說了,九江門與城門守備之間是有一些交易的,來往的密切,聽上去似乎沒有什么不對勁。
司空想不明白,便點點頭說“我回去告訴大人一聲。”
這個時候,兩人都聽到了從后院的方向傳來的鼓樂聲。這是一首非常喜慶的樂曲,曲調非常明快。
李騫側耳聽了聽,對司空說“前兩天宮里來人,說太后聽說了阿溫的名氣,有意要召她進宮去演奏。”
司空忙說“這是好事。”
“估計就是元宵節的宮宴。”李騫對司空解釋說“除夕也有宮宴,不過都是皇親國戚。沒什么外人。元宵節就不一樣了,皇家也講究與民同樂。”
“今年還有燈會嗎”
元宵節的時候是沒有宵禁的,城門關閉的時間也會推遲,西京城附近的百姓也會拖家帶口來城里賞花燈。不過今年的情況又有所不同,出了興元府起兵的事,城里又鬧出了烈火幫與火神教的案子,元宵節會不會大肆慶祝就不好說了。
李騫不在意元宵節,他在意的,是溫娘子的樂團能不能順利的進宮表演。
能得太后召見,對溫娘子這樣的民間小團體可以說是無上的榮耀了。不光是名氣有所提高,像永平公主府那種麻煩,也可以暫時的不當一回事兒了永平公主絕不會在這種時候,慫恿手下去找溫娘子的麻煩。
太華不算是永平公主的人,但他應該不會違拗公主的命令。
那么,太華的威脅,暫時也算是緩解了。
“那天小魚換了你的衣裳從樓里回來,一路上都有人盯梢。”李騫上下打量司空,“兩個人,身手都還不錯。”
“是公主府的人吧”司空老老實實把他在公主府里的經歷交代了一遍,“太華當時就不大客氣。估計是懷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