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起來了,溫暖的陽光照耀著北方廣褒的土地,迎面刮過的晨風里仍然帶著未盡的寒意,卻已經多了幾許春天才有的清新的氣息。
司空伏在一塊凸起的山石背后,身前架著弓弩,雙眼緊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山石上干枯的野草在微風里搖曳,擦過司空的下巴,帶來一點兒輕微的癢意,他索性掐斷草莖,將它叼在嘴里。
干草毛茸茸的草絮在他的臉頰旁邊簌簌抖動,他微微瞇著眼的樣子,活像一個玩世不恭,卻又有著豐富的對敵經驗的老兵痞。
與他相隔不遠的白潛聽到他在輕聲的哼歌,很快這聲音就消失了。他忍不住轉頭朝著司空看過去。
盡管他們一整夜都在急行軍,司空卻絲毫也不顯疲態,反而雙眼發亮,從頭到腳都透出一股蓬勃的生命力,就好像能趴在這里,于他而言是一件極為振奮的事。
白潛有些好笑,忍不住壓著嗓子調侃他,“你不累嗎”
司空回頭,沖著他笑出了一口白牙,“不累。”
不但不累,反而全身的熱血都在沸騰,多巴胺都要咕嘟咕嘟冒出泡泡來了。
他一笑,叼在嘴里的干草莖又簌簌地抖了起來,給他這張俊美的面孔增添了幾分頑皮的孩子氣。
剛才上山時的一場搏斗,對司空來說,確實就像是熱身運動,不但掃空了一夜急行軍的疲勞,反而將他全身的活力都刺激得蘇醒過來了。
狀態來了,卻還沒有打過癮,于是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起來,蠢蠢欲動。
司空忍不住又嚼了一下干草莖。
漫長的冬天耗盡了草莖中曾經含有的水分,讓它顯得格外堅硬起來。牙齒輕輕咬斷的時候,耳畔還能聽到唇齒間傳來的咔嚓一聲脆響。
隨著這一聲輕響同時響起的,還有漸漸逼近的馬蹄聲。
視線的盡頭出現了一支百十人組成的隊伍,一路向著峽谷的方向疾馳,馬蹄濺起的灰塵揚得半天高。
沒有馬車,也沒有隨行的雜役,只有身強力壯的戰斗人員,這是陳原禮提過的那一隊土匪。只是從上方望下去,距離太遠,司空一時間倒也看不出哪一個是陳原禮。
當先一人趕到近處,立刻揮舞手臂,朝著山峰上打手勢。
司空瞄準他的兩眉之間,靜靜等待鳳勉下令。
然而來人卻比他們預料中的更為警覺,第一時間沒能等到相應的回應,他們立刻便做出反應,迅速向后退開,拉開了與山峰之間的距離。
與此同時,一個人影如同紙鳶一般,自馬背上輕飄飄地飛身躍起,攀住山峰側面的巖石,然后迅速向山頂攀爬。
山頂上的人都吃了一驚。
但這人動作實在太快,山崖之下地形復雜,怪石突兀,就算是司空也沒有把握能夠射中他,而他的身形卻在山石之間穿來穿去,幾息之間便已經逼近了峰頂。
山頂上離他最近的人就是司空。
司空身后是白潛,躲無可躲,只能暫時放下弓弩,舉刀迎了上去。而來人也已經躍上峰頂,人在空中手中已亮出了雪亮長刀。
司空看見他的臉,心中一驚,腦海中瞬間回想起冬夜里臉上涂抹了油彩的武生妖異又冰冷的眼神。
竟然是太華。
他只知道太華已經逃出西京,卻不知道他也跑到邊境來攪事。原來陳原禮遇到的這伙匪徒也是廣平王的手筆這件事鳳隨到底知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