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山谷中的這些人感到吃驚,埋伏在山峰之上的人,看到石高氏等人一臉歡欣鼓舞,仿佛見到救星似的沖向援兵,卻被來人毫不猶豫地射殺于馬下時,都愣住了。
站在高處,司空的視野較陳原禮等人更為開闊,可以清楚的看到來人身著土黃色的衣衫,確實與之前埋伏在山上的這些衛兵并無不同,但這些人氣勢更盛,在殺掉了石高氏等人之后,他們甚至還興奮的打起了唿哨。
活像一群在草原上游蕩,終于找到了獵物的鬣狗。
“是遼人。”鳳勉目光沉著,有條不紊地讓人將那兩箱霹靂彈抬上來。
這個時候他開始慶幸自己人及時地搶占了山頭,否則,有利的地勢再加上霹靂彈,可想而知若是朝廷的車隊一頭撞進來,會是多么的被動。
司空和白潛架著自己的弓弩,在山頭的北邊重新找好位置,埋伏下來。
司空望著腳下空空蕩蕩的山谷和遠處不斷逼近的煙塵,恍惚間有一種重新回到了元夜的錯覺。
他仍然埋伏在高處,靜靜等待著敵人的迫近。
之前翻涌在身體里的不正常的興奮感已經消退了,司空感到了一絲疲倦,頭腦卻前所未有的清楚。
峽谷的后方,禁軍接到命令,開始護著車隊和隨行的官員撤退。
張世良是文臣,從未見識過戰場的殘酷,之前遠遠看了幾眼峽谷里的廝殺已經頗感不適,如今乍一聽有遼人的大隊人馬集結,登時六神無主起來,懵懵然跟著禁軍跑出了半里路,忽然想起他的外孫和商都被禁軍甩在了后面。
但不等他捉住守衛的禁軍問個仔細,就聽見峽谷的方向殺聲震天,連腳下的土地仿佛都因敵人的鐵蹄而簌簌發起抖來。
那些被他們甩在后方的商隊,紛紛丟下馬車,四散逃命去了。
驚慌的氣氛是富有傳染性的。
張世良方寸大亂,急著招來下仆去打探韓云生的下落,但目力所及,到處都是亂糟糟的一團,壓根看不出那些才是商隊的人。
禁軍還在勉強維持秩序,官員與隨行的雜役都還在禁軍能夠護住的范圍之內,但商隊里都是平民,一聽說來劫道的是遼人,又見禁軍撤走,頓時亂了起來。有的人丟下主家只顧逃命,也有些膽大的則開始搜刮主家丟下的車馬。
張世良與老仆面面相覷,又不敢亂跑,只能聽從禁軍的安排向著涿州的方向撤退。
跟隨在他們身后的各個商隊都以他們的意見為準,自然是他們往哪里跑,他們就跟著往哪里跑。
如此一來,情形就更加混亂了。有些商隊更是加快速度,直接趕著車馬跑到了禁軍的前面去了。
也有些人一開始趕著馬車逃跑,跑出一段發現馬車累贅,還是顧命要緊,索性將馬車丟棄在半路上。
張世良和老仆擠在馬車里,無論往哪里看,都是一片兵荒馬亂的景象。別說韓云生的車隊了,就連自己的車隊都已經看不見了。
到了此時,張世良才驚覺大事不好。
車隊中數十輛馬車,里面裝的都是運送到遼國的銀子和布匹。所謂的“助軍旅之費”,含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如今他們只顧著逃命,竟將這要命的東西丟棄了
“車隊呢車隊怎么不見了”張世良抓住老仆的手臂,渾身上下抖若篩糠。
他的頭發在顛簸中已經蓬亂,額頭還有一塊在車門上撞出來的青腫。再加上心急如焚之下,一雙老眼變得通紅,看上去更添幾分狼狽。
老仆見他心急忙慌就要往馬車下跳,連忙一把將他拉住,“老爺,你冷靜啊。”
張世良冷靜不了,他原以為這趟差事只是辛苦一些在豐厚的利潤面前,這些辛苦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但他萬萬沒想到竟能遇到戰事,差事搞砸了不說,搞不好老命都要丟在這里。
張世良懊悔自己一把年紀,不該受了韓云生的慫恿。
早知此行兇險,他搶這苦差事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