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道野的目光從司空臉上收了回來,規規矩矩的對崇佑帝說“臣沒有什么可以辯駁的。這孩子所說,俱是實情。”
殿中頓時大嘩。
司空也懵了一下。之前那次見面,虞道野也說過類似的話,什么想做的事只管去做,但司空也只當他是為了跟他套交情所以故意說的面子話。
誰知道竟然是來真的呢
崇佑帝也懵了,這么大的事,他就這么痛快的承認了反駁一下都沒有
他把目光投向虞諒,試探的問道“老公爺有什么要說”
虞諒嘆了口氣,“老臣也無話可說。”
能說什么呢
那可是他親孫子。還是他兒子滿懷愧疚,等待了二十年的孩子。說不定,還是他心目中唯一肯承認的兒子。
崇佑帝和滿朝文武都傻眼了。頭一回見到原告遞上狀紙,被告全盤認下的。這,這也認的太痛快了吧
崇佑帝不死心的追問,“你當初騙婚入贅”
虞道野搖搖頭。
崇佑帝剛剛松一口氣,就聽虞道野說“入贅是真,但并非騙婚。微臣當時年輕沖動,不想一輩子困于婦人之手。”
婦人是誰,滿朝文武沒人不知道。
崇佑帝也聽說過自己姑母的種種“壯舉”,一時間只覺得臉上發熱。但凡男人,就沒有誰樂意讓自己老娘管著吃喝拉撒的,但偏偏孝道兩字又壓得人不能反抗。依著崇佑帝對長榮公主的了解,虞道野但凡反抗,她是一定會拿著“不孝”的罪名來打壓的。
虞道野沒有看司空,他只是看著崇佑帝,一字一句的闡述自己的罪名,“微臣當時走投無路,只想離開西京,換一個身份活下去,后半輩子能過的像個人,而不是一條狗。被人呼之即來喝之既去。”
旁邊有人忍不住插嘴,“身為人子”
虞道野知道他要說什么,他打斷了這人的指責,反問道“身為人子,本官已將前途、婚姻拱手奉上,老大人還希望本官如何孝順”
他這樣一說,倒是有不少人想起虞道野年輕時候曾經想要去投軍的事來。虞家是武將世家,虞諒自己當年也是武將出身,但虞道野卻一輩子沒有出過西京城,只在青羽衛領了個閑差。與虞家的祖先相比,算是很不成器了。
虞家的爵位,可都是在戰場上拼殺回來的。
虞諒也斜了那插嘴的文臣一眼,鏗鏘有力的反問一句,“公主大約是與我虞家有仇,我的兒子但凡想要上進,她必要伸手阻攔。老臣不得納妾蓄婢,一把年紀膝下只有這么一個兒子,卻被她困于京城,一事無成。”
剛才插話的文臣徹底閉嘴了。
虞家一門武將,傳到虞諒這里,尚了公主,從此再沒有機會披甲上陣給虞家掙軍功。等輪到他兒子,更是養成了一只鵪鶉,虞家的傳承算是斷在長榮公主手里了。
但要說長榮公主溺愛孩子,不舍得兒子辛苦吧,也不是這么回事兒。虞道野自己倒是想上進,但她卻不想讓兒子離開她的手掌心。
這副做派,說起來還真是挺像虞家的仇人。
昭德殿里沉默了一會兒,虞道野又把話題拉了回來,“微臣沒想騙婚,事實上也是騙婚了。至于李氏自盡,雖然不是微臣下手,但有公主逼迫于前,又有微臣不作為在后微臣罪責難逃。微臣愿領罪。”
一句領罪,讓崇佑帝也沒了話說。
恰在此時,就聽側殿的珠簾后一道傲然女聲尖聲喝道“領什么罪賤人自己尋死,于旁人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