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周南與鳳云鶴年齡相仿,相貌清秀儒雅,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一股濃濃的書卷氣,看上去不像武將,倒像是武將身邊負責布局籌劃的幕僚。尤其一笑起來,細長的眼睛微微瞇起,帶著一種仿佛是與生俱來的親和力。
左光書本來就偏愛讀書人,且又是利益攸關的盟友,對這個只見過幾次面的世侄自然也關切的不得了。他先是詢問他父親賀望知的健康情況,又問起了洪州邊境一帶西夏人的動靜,以及賀望知與下一任定西將軍的交接情況。
左光書難掩擔憂的說“老侯爺坐鎮邊疆大半輩子,如今要走,就怕西夏人會起什么不該起的心思。”
如果大宋與西夏邊境戰火重燃,就不好在這個節骨眼上把賀家軍調去北境了。畢竟賀望知坐鎮西北幾十年,也算是大宋與西夏邊境上的一根定海神針。論起對西夏局勢的知根知底,還是要靠他。
賀周南笑得十分溫和,“左相放心,我父親跟西夏人打了一輩子交道,他心里有數。”
賀周南覺得當世之人,要論起對西夏的了解,除了在京城養老養了大半輩子的虞諒虞公爺和他的手下,就要數他們賀家了。
對于官家要調任賀家軍前往宋遼邊境一事,賀周南也說不好這是好事還是壞事,畢竟賀望知在西北經營了大半輩子,不止他自己的兒孫,賀家一族不少旁支的子弟也都投身到賀望知麾下效力。
賀家,已經算是在那里扎了根了。
但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官家要提拔賀家,他們賀家也只有歡呼雀躍的份兒。至于他們賀家調任之后邊境是否安寧,真要出什么亂子的話,后一任定西將軍能否守得住邊疆
說實話,這種事也不由得他們賀家操心。
西夏的疆域東至榆林地區的黃河之濱,西至小方盤古城,向南則延伸到了草場古城一帶,包括了后世的寧夏與陜西的中北部,以及河套和整個河西走廓地區。
西夏與大宋相持百年,疆界也因戰局而經常發生變動。
大宋與西夏之間的邊界線,由東至西,綿延上千公里。鹽州、洪州、慶陽都是屯兵的邊城重地,當年虞家駐扎在洪州,如今賀家的大本營卻在洪州以南的鹽州,賀望知的幾個兒子則各自帶兵,守著邊防線上的幾處要地。
如今賀望知要調任,他的兒子們也會從這些位置上換下來。這些空出來的職位,恐怕又會引來新一輪的爭搶。
賀周南畢竟在西北邊境生活了半輩子,對于那片土地也是有感情的。這樣一想,不免有些擔憂。
左光書拿著長輩的派頭,將話題拉回了賀周南回京之后的職務安排上,“大約會進青羽衛,如今虞大人掛冠,青羽衛頗有動蕩”
賀周南微微頜首,表示自己聽的很認真。
他雖然回京時間不長,但對西京城里近期最熱門的八卦還是有所了解的長榮公主、由國公變成了郡公的虞道野、處心積慮來報仇的司空司將軍。
不過,左光書的話,他也只肯信一半兒。
青羽衛、金吾衛都是崇佑帝的私人衛隊,能加入其中的都是深受他信任的權門子弟。賀望知軍權在握,鎮守邊疆幾十年,崇佑帝忌憚他的兒子還來不及,怎么會將他編入自己的親衛隊。
大約會是一個看似光鮮,實則輕閑的擺設職位。
賀周南對此并無意見。他幾年前在戰場上受了傷,腰腿不敢用力,這件事除了他和極親近的兩個幕僚之外,連他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知道。
賀望知膝下有六個不同母的兒子,個個養的如狼似虎。賀周南不敢讓人知道他這位嫡長子身上有傷,傷病發作的時候,甚至連都提不起來,更別說要上戰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