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什么也沒有,又過了許久,才見大路的盡頭揚起了一片灰塵。
兩個孩子都睜大了眼睛,小心臟砰通砰通直跳。
很快,大路的盡頭就出現了一隊騎手,當先一人身穿銀色鎧甲,外罩深色大氅,騎在一匹高大的灰馬背上,他遠遠的就看見了路中央站著兩個似乎嚇傻了的小孩子,抬手示意騎隊放慢速度。
石頭緊張地拽拽阿保的手,“那是你爹嗎”
阿保緊緊抿著嘴角,他抬頭仰視停在他面前的寶珠和騎在馬上的司空,兩只眼睛閃閃發亮。
司空聽見了阿保的小伙伴說的那句話,這一瞬間,他心頭浮起的是一種仿佛時光倒流一般的酸澀。
記憶里,似乎也有小伙伴這樣問他,“四空,你到底在看什么是不是等著你的爹娘來接你”
哪怕他穿越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成年人的靈魂,但偶爾在他特別疲倦,或者在寒冷的冬季,那些凍得人睡不著覺的夜晚,他也想過,這個身體的父親母親會不會某一天突然出現,將他接到一個正常的、普通的家庭里去
當然,他畢竟不是一個真正的小孩子,不會放任自己就那么沉溺于幻想。但對于阿保這樣真正的孩子來說,他應該是真的這樣盼望過。
兩個小孩子已經退到了路邊,眨巴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一臉崇敬的望著馬上的騎士。
司空在阿保的大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似乎在他的眼睛里,自己總是顯得特別高大。
司空就是在這對視的一瞬間,忽然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跳下馬背,雙手將阿保抱了起來,舉在半空中掂了掂。大半年沒見,這孩子個頭沒長太多,但掂著卻沉了不少。看來師父把他養的還不錯。
阿保有些緊張地扶著他的手臂,嘴巴抿得緊緊的,長長的睫毛微微發顫。
司空覺得這個樣子的阿保才像一個符合他年齡的正常的男孩子。
“你看,我回來了,”司空對他微笑起來,“我說話算數。”
阿保扶著他的手臂,飛快的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一種仿佛怕露怯,于是拼命掩飾著什么的小倔強。
司空笑著逗他,“想不想騎大馬這是寶珠,你看,它還記得你呢。”
站在旁邊的小男孩羨慕的叫了起來,“阿保,你爹好神氣,還讓你騎大馬”
他羨慕壞了。
阿保的臉一下漲紅了,他有些緊張的偷瞟了司空一眼,垂下眼睛,不敢吭聲。
司空將他抱在懷里,單臂托著他坐在自己身前,空出的那只手在阿保的腦門上揉了揉,轉過身笑著對小石頭說“對啊,我是阿保的爹,你是他的同窗”
石頭一下挺直了后背,大聲說“正是,我和阿保是最好的兄弟我爹也是今天回來,他叫李富貴”
司空回憶了一下這個名字,對石頭說“趕緊回去告訴你娘一聲,我們是分路走的,你爹天黑之前一準能到家。”
石頭顧不上羨慕小伙伴了,撒腿朝著村里跑去。
司空回過頭看著阿保,阿保也聽見了他剛才的那句話,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傻呆呆的看著司空的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司空笑著用額頭頂了頂阿保的腦門,“我都說是你爹了,你要是不承認,我會很沒面子的。阿保,當我兒子好不好”
阿保的小身體抖了起來,語無倫次的向他保證,“我我乖我會干活會給寶珠刷毛我還會給絲瓜澆水我”
在他慘淡的、渾渾噩噩的童年時光里,第一個闖進他生活里的鮮活生命是寶珠,然后就是寶珠的主人。這個年輕英俊,又很強壯的小將軍。雖然平時是李家的人照顧他更多,但不可否認的是,在司空的身上,他感受到了更多的安全感。
司空的鼻子酸了一下,他打斷了阿保的話,輕聲對他說“你不用那么乖也可以啊,阿保,當我的兒子,你想哭的時候就哭,想笑的時候就笑這都是可以的。”
阿保嗚咽一聲,忽然伸手摟住了司空的脖子,嚎啕大哭起來。